正文 夜宴（二

(88106 www.88106.info)    第二十五章 夜宴（二)

    萧尔岚只将雅歆送到了关雎宫外便离开了。殿阁外，只留下了刚刚传话的那个太监，太监将殿门轻轻打开：“皇上在等着您呢，您请！”

    雅歆走了进殿阁，偌大的宫殿，并没有看到其他伺候的宫人。眼前，是重重叠叠的帷幔。

    身后，太监已将殿门关上。雅歆回头看了被关闭的殿门。再迈步，竟有些迟疑。

    她站在帷幔外，依稀能听到，从里面传出翻书的声响。

    雅歆定了定神，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她迈步，去揭开一层又一层的帷幔。直到她看见那张紫檀木的雕花大床。以及半靠在床上看书的周廷轩。周廷轩并没穿外裳，只穿了明黄色的中衣，衣裳斜敞着，绮带飘垂，散着的长发落在铺着锦被的床榻之上，俊朗的面容上一双眼睛晦暗未明。

    周廷轩见雅歆进来，放下手中的书，抬眼看着雅歆。他并不起身迎她，他只看向一旁的八仙桌。雅歆随着看去，八仙桌上，放着些吃食，一笼蟹粉小笼，一碗枸杞山药粥，配了糖醋荷藕，鸡腐燕窝，杏仁豆腐，酥姜皮蛋四道小食。还有一个汤盅，合着盖子，瞧不出是什么。

    “瞧你晚上宴席上吃的少，让人准备了这些。记得……该合你的口味……”周廷轩的声音略有些疲惫，语调淡淡的，目光也淡淡的。

    雅歆只看了一眼桌上的吃食，然后她又看向周廷轩。她并不想吃，吃不下。晚宴上，她只应付的吃了几口，酒倒喝了些。胃里空空的，现在正在难受。实际上今天一整天，她几乎都没吃东西。

    “不饿？”周廷轩坐直了身子：“不吃，那就过来！”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置。

    雅歆当然不会过去，周廷轩知道。所以他无所谓的笑了。他站起身，走向雅歆，他伸手揽了雅歆的腰：“还是吃点。”他说。他让雅歆在桌子前坐定。自己也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他端起了枸杞山药粥，舀起一勺，吹凉，送到了雅歆嘴边。

    雅歆避开不吃。周廷轩拿着汤勺的手兀自举在半空。瞧雅歆不吃，他也不勉强，放下了碗。他站起身，走到雅歆身后。雅歆梳的还是早上的扇形高髻。因为赴宴为了庄重，雅歆换掉了早上的素银簪子，换了蝶恋花式样的翠玉簪，又简单缀了几颗翡翠明珠，耳上一对玉葫芦耳坠，颈项上亦是一串翡翠质地的璎珞。周廷轩的动作很轻，他一一把这些饰物都取了下来，最后把雅歆高盘着的发髻也松了。他拿了梳子，慢条斯理地帮雅歆梳顺长发。一切停当，他从身后抱住雅歆，雅歆感到那双手臂在渐渐收紧，那熟悉又陌生的吐纳呼吸，已拂在她的耳根。

    雅歆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她让自己很平静，也很沉默。

    周廷轩抱着她，抱的很紧：“雅歆！”他唤了一声，然后他吻上她的脖子，他的吻很轻，仿佛是吻着很重要的宝物。但他的吻却冷，却像是一种占有的宣告：“今天朕做的你还满意吗，渐鸿是高陵王了！”他说着放开雅歆，让雅歆转过身来看他。

    雅歆也瞧着周廷轩，她长长的羽睫轻轻颤动，但羽睫下，一对眸子依旧空无一物，淡漠冷清。看着这对眼睛，周廷轩笑了，笑得苦涩。“雅歆。”他唤了一声，弯下腰将雅歆打横抱起。

    “放开我。”雅歆的声音不大，但却冷。她也并不挣扎，周廷轩将她轻轻放在了床上。她就那样躺着。

    周廷轩伸手去解雅歆衣服上的扣子，雅歆下意识的拉住衣襟。

    周廷轩松开手，然后淡笑着看着雅歆，他的眼神带着戏谑。

    雅歆不喜欢他的眼神，她撇开头，手，还是松开了。这是一场交易，雅歆对自己说，她没有权利阻止他的侵犯。因为他饶了龙氏全族性命，他让她的哥哥成为高陵王，他让她的家族一门显贵。作为事先谈好的交易，她是他的，她得伺候他，他要玩弄她的身子，她就得给他。

    “不乐意？”周廷轩说。

    雅歆不答。

    他不喜欢她的这个样子，躺在那里，无动于衷。他想她，发了疯的想要她，想得心都疼。

    他解下剩余的扣子，褪去了雅歆的外裳，却再没动雅歆的中衣。他只拉了被子，然后自己也躺在床上，用被子将两人盖上。他伸手去揽雅歆，雅歆不乐意的想推开他。

    “你是朕的女人。”他强调：“和朕同床共枕天经地义，朕有权利要你。”

    雅歆不再挣扎，由着他将她揽进怀里。然而他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天经地义的要她，他只是用手拦着她的腰，然后两人安静的躺着。起初两人都没说话。雅歆闭上了眼睛，而周廷轩却睁着眼，他看着床顶的帐子。

    “雅歆。”周廷轩的声音有些暗哑：“朕只在长安待四日。回銮前，朕就下旨让鸿渐去高陵赴任。”

    雅歆仿若未闻，依旧静静的躺着。

    周廷轩干脆也不说话，他闭上眼。殿阁里很静，静得可以让他听到雅歆平和的呼吸。那是他熟悉的气息，那气息仿佛一下填满了他空了四年的心脏。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感到了，安逸。

    他睡不着，他知道她也没睡。

    ……

    太平更三长一短，越过几重院落传来，已是寅末时分……雅歆睁开眼。

    殿阁里只点了一盏灯，微弱的灯光摇兀不定，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雅歆一动不动的躺着，她能感到从周廷轩身上传来的温度。很暖和，她承认，即使搂着她的是周廷轩，她依旧感到了暖意。

    她无声而笑……她还是感到了身边这个身体带给她的熟悉……即使恨了，即使离开了四年……最后，还是感到了熟悉。他的体温，他的呼吸，他的气味……仿佛是遥远的记忆，却又一下，都回来了。

    “睡不着？”他半撑起身子，眯着眼看她。

    她依旧不理睬他。

    “朕也睡不着。”他用手去扭过她的脸，逼着她看着他：“说说话吧。”他说。

    他的手捏着她的脸，她不喜欢，她伸手去推开。

    “鸿渐的那个儿子，是叫承允吧？”他突然说。

    然后他看到了她的目光，很冷。

    他知道，她想错了。他提到承允，或许，他只是想找个话题和雅歆说话。于是他笑了，笑的很苦：“朕只是喜欢那个孩子。”他解释：“朕看你也喜欢，雅歆，你入宫后，就把他领进宫养吧。也给沛巧做个伴。”

    “沛巧。”雅歆声音淡然：“长公主，不去高陵。”

    “不去。”周廷轩的声音也淡：“鸿渐心里，没有令柔。”

    雅歆不再说话，而周廷轩却突然用双手攫住了雅歆的腰，他双手一拢，她的身体紧紧的贴上了他。

    然后他开始吻她，他整个身子压上她的身子，炽热的唇附上来，压着她的嘴。他想将他的舌头伸进她的嘴里。然而她却死死的闭着嘴巴不让他探入。

    他试了几次，她很固执，他转而噬咬她的唇，咬出血来，他才终于放开她。他用舌头去舔自己的唇上，那里沾着雅歆的血。然后他渐渐感到他的整个身体都变得燥热难耐，他的欲望也开始蒸腾。他突然感到自己悲哀，他只是吻了他，他竟就如此不可抑制的渴望起来。

    “雅歆。”他用手抚摸她的脸，他喘着粗气：“朕要你！”他说着捏住她的脸，再次低头要去吻她。

    而这次，雅歆却用手抵住了周廷轩的脖子。她没说话，只冷冷的瞧着他，他的一双眼睛，仿佛万雪千寒。

    “龙雅歆”他说：“你是朕的妃子，你别忘了朕让鸿渐成为高陵王的条件，难道你就打算如此事君。”

    “我知道。”她说：“皇上。”这是雅歆第一次这样称呼他，他不喜欢，他宁愿她咬牙切齿的叫他周廷轩。

    他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泪水，然而她真的很固执，她死死的将泪水抵挡在眼中，不让它落下。

    “皇上，您不要这么残忍……”她的声音竟然像是哀求：“今天……放过我……”她太疼了，泪水最后还是涌出了眼睛，一天努力的强忍都白费了。

    “皇上……我姓龙……我是楚国的公主……今天……大楚……亡国了……”她轻轻的说道，她木然看着他，泪水一行一行的淋漓流下，他愣住了。

    “雅歆！”她伸手去抚她的脸。他竟然忽略了，亡国之痛，他尝过，她该有多痛。当他白天在明德门前，看到跪在冷风里的她，他也心疼。但现在……他突然有些恨自己……

    “朕不碰你。”他说，他下了床榻。

    他转过身，他一步步走出重重的帷幔。他没有穿外裳，甚至没有穿鞋。他推开殿门，寒冷的夜风扑面而来，使他打了一个寒颤。然后他走出殿阁，赤着脚踏在了庭院的残雪里。

    他胸口上的伤口突然又疼了，他捂着，然后他抬起头，去看那个暗沉沉，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的苍穹。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