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八十九章针对

(88106 www.88106.info)    愈加狂烈的雨势，无情无感无心无义的洗刷万物，澄明穹宇，涤荡盖亚。

    滂沱大雨被怒号的狂风卷积着，平等的席卷着四面八方的一切事物；暴雨如“黄河之水天上来”一般从屋檐流下，打在青石板积水的凹槽上，激起千层浪花万朵涟漪，逼得我和老秦不得不多次向后退，躲在屋檐的深处才堪堪不受侵害。

    如同站在镌着“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的石碣前望着洞外一般，我靠着大门准备透过车站外的天降“瀑布”看看外面的情况：除了知道车内魏叔与小汪一片平静，而小赵领导依旧倔强的独自淋雨之外，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如果说我之前对小赵领导改观是因为工作的认真、品行的纯良，而在看了他如此疯狂的举动之后，除了想向他称赞“NB”之外，我心里“绝对不能得罪的人的名单”里，绝对要把他放在第二位——

    第一则是我身边仿佛没事人一般，从兜里掏出刚从心姐那里借来的随身本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丝毫不受外界打扰，正津津有味地读书的老秦——“书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看他如此淡定，我反倒站不住了，慌乱的抓耳挠腮、挠头抹眉，在不受雨水拍打的范围内来回踱着步，几次想和他交谈，但是见老秦表情凝重，又不敢张嘴——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相较于思考车站检查成绩好坏，更让人担心的是在外淋雨——已经不能叫淋雨而是等同于漫画里瀑布修行的情况下，年轻瘦弱的小赵领导的身子能否支撑下去了！

    不过更让我意外的是，自从上车躲雨之后，车内的两人就没有了任何“生命迹象”——既没人出面劝解，也没人强拉硬拽，就像已经遗忘了外面还站着个人一样，没人出头，都在车里躲清闲……魏叔这样我还能理解：毕竟是临时“赶”来当苦力的，和他们也没多大交情，也不想趟这趟浑水；但是作为“副官”、“秘书”一样身份的小汪什么也不做，干看着小赵领导淋雨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了……

    “有什么说不过去的？——我要是脾气上来了，非要淋雨，谁说也不听，你觉得你能劝得动我吗？”老秦仍然埋首书中，向我解惑道。

    “那该劝也要劝啊——总不能眼瞅着人玩命吧！”我挺起身子，慷慨陈词道。

    “真的？”老秦放下书来，拿眼瞧着我，全然不信的样子。

    “当然！”我像老家养的大鹅一样，昂着头，一副大义凛然、英勇就义的样子——怎么说我也是跨世纪的好青年，社会主义接班人啊！

    “我要是不听呢？”

    “那我就一直劝——不管要口头上劝，还要陪着你淋雨，直到你答应为止！”我深情地喊道——不知为何想起了小时候看了无数遍的《情深深雨濛濛》、《还珠格格》、《西游记》（唐僧赶悟空那一段）……

    “说得像言情似的……”

    “怎么样，你感动吗？我就问你敢动不敢动！”我为我自己的说辞十分得意，嚣张地喊道。

    “好啊，我真感动！有你这么个好兄弟，我这辈子没白活！”老秦似有所感，“激动”地把书递给我，又把因为闷热而解开的外套的扣子系好……

    “你要干什么啊？”见老秦还在整理制服领子，我疑惑地问道。

    “出去淋雨啊。”老秦淡淡地说着，整好了领子后，就要向屋檐的“水世界”迈步而去，踏入深渊——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为什么啊？”我惊呼道。

    “没什么，就是想淋雨了，”仿佛自己只不过是在大晴天出门去书店一般镇定自若的老秦回过头，撇着嘴，露出比平时要多一倍的大白牙，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别忘了，你刚才说要一直劝我的：哪怕陪着我淋雨——”

    “这个……”

    “来吧，是你先（出去淋雨）还是我先？”

    “啊？不是你想淋雨吗？我不是‘劝人方’吗？”

    “没事，你先出去也一样——提前准备准备，彩排一下嘛！”老秦诚恳地“劝”着我——这还要彩排……

    “别别别……”我松开了老秦，摇着头——做了个“您先请”的手势。

    “怎么了？不敢？”老秦怒声道，“刚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我为了彰显你的品德高、人性好，为了成全你的美名，特意决定陪你淋雨，你怎么还打退堂鼓了呢？”——怎么就成陪我淋雨了……

    “大哥，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忙向后躲避着。

    “不行！”这回改老秦抓住我的胳膊制止我后退的趋势，一副禽妖捉怪的寺庙怒目金刚模样，“好兄弟，你敢不敢动？”

    “不敢动不敢动……”

    “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你居然不感动？”老秦大声喊着，捏着我的手上也越加用力。

    “感动感动……”

    “你还感动？要上哪去啊？”

    “我，哎呀……”被老秦捏的生疼，嘴里只“斯哈”着的我，急中生智，举起了另一只手里老秦递给我的书，说道，“我回屋放书去——淋湿了就不好了！”

    “还我吧……”老秦见我一脸痛苦，知道我长记性了，也就心软的松手放过了我，接过书，也没心思再读下去，忧心忡忡地望着外面的大雨——看来也是过意不去了。

    不过甚至“刀子嘴”老秦绝不会主动开口认错服软的我，这次决定先人一步——毕竟这件事我也占了不少责任。

    甩了甩发红的左手，我准备回屋去拿雨伞——正巧老秦也喊着我：

    “小胖，你回屋……”

    “欸！”没等他说完，我就连忙答应着——果然，如老秦这般“铁石心肠”的人也被不要命的小赵领导“感动”了……

    “欸什么啊？我说完了吗？”老秦回过头，诧异地看着我。

    “咳，这还用说啊——你的心思我早猜到了！”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老秦打量着我，吐槽道，“这么大个蛔虫，得吃多少宝塔糖能弄得走啊……”

    “……这叫什么话——你不恶心吗……”

    “你才恶心呢：还‘猜到我的心思’了——这小城除了小心没人能猜！”老秦突然秀了一波恩爱，塞了我一嘴狗粮——我的手中怎么出现了火把……

    “你不是要我去拿伞吗？”我疑惑道。

    “不是。”

    “那你要我回屋……”

    “去把我水杯拿来，沏上昨天孙大爷送我的好茶。”老秦望着湿透了的世界，向后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

    “啊？为啥？”我一脸茫然地盯着他的后脑勺。

    “站这么半天，我都看渴了。”也不知他说的是看书还是看热闹……

    “那雨伞……”我抱着一丝希望地问道。

    “这么大雨，要伞干吗？也不出去淋雨……”老秦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你也别要杯了……”

    “啊？”这次换老秦茫然的回头瞧着我。

    “这么大雨，要杯干吗？直接出去张开嘴就喝吧！”我肆无忌惮地喊在他脸上，抒发着内心的不满和对他的失望——明明事情的起因是我，经过也是为了我，结果我这个家伙居然成了二五仔……

    ……

    “现在怎么办？”

    又过了将近十分钟，我望着在雨中“罚站”的小赵领导，不安地问道。

    “凉拌。”老秦坐在我从屋里抬出来的木椅，端着我从屋里拿出来的水杯，吹了一下我在屋里沏好的孙大爷送的茶叶，喝了一口我在屋里沏好的琥珀色的茶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老秦态度轻慢地说道，“反正他们就是故意来折磨我们的，先让他们吃点苦。”

    “可是——总归是领导啊……”

    “又来了——你都说了多少遍了？”老秦被我慌张的样子逗得发笑，“你不用怕，有什么事都算我头上——领导多什么？要不是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谁是谁领导还不一定呢……”

    “可是……”我再度慌乱道——毕竟我就是个“没钱没势没背景”，连考进这里都不算正当明顺，在“高人”面前连蝼蚁都不如的小泥球，万一真的出了事，追究到我身上，谁能救得了我这个“弃子”啊……

    “咳，好吧，看在你的份上，我再给他一个机会！”老秦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喝了一口茶水叫了声“好茶”之后，站起身，走到距离雨中的小赵领导最近的楼梯上方，稍微从屋檐中探出一点身子，在已经减小的雨势中，不依不饶得冲他喊着风凉话：

    “怎么样，凉快吗？”

    “还——还行，你要不要出来一起快——快活！”小赵领导也毫不示弱，针锋相对的回答道——但是因为寒冷而颤抖的嘴唇和身体却出卖了他的状态

    可怜的小赵领导，头发狼狈的粘在比之前还要发白的脸上，笔挺的鼻梁都塌陷了一般，惨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眼镜被摘下放进了积水的兜里，干净整洁的制服也被雨水冲刷得褶褶巴巴，整个都深了好几个色调，早已没了之前威风的样子，根本无法与之前那个英俊干练的年轻领导联系在一起……

    “可以啊，几年没见，长本事了！”老秦不怀好意地笑道——怎么他成了反派，“要是当初你有这个决心和毅力，又何苦陷害于我……”

    “我——我们是来算旧账的吗？现在说这个有意思吗——啊？”小赵领导义正言辞地说道。

    “被害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想提了！”老秦哼了一声，又转念道，“算了，都这么多年了，也没必要了——而且虽然害我不浅，我也重新得到了不少当初丢失的东西，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呢！”

    “……”小赵领导没言语，可能是觉得现在说什么也没有必要——也可能只是单纯冻得不想开口……

    “……”老秦不知怎么，也半天没开口，就这么站在风雨中，与小赵领导对视着——似乎是因为没有什么语言能表达出各自的情感，就这么望着对方，沧桑的脸上，带着许多……

    “老秦……”我也不顾风雨的阻拦，走到老秦的身旁，在他耳边轻轻喊了一声，叫醒不知沉浸在什么中的他，示意他说下去。

    “哦——对了，”老秦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道，“你们今天是来干什么的来着？”——刚才还一脸沉思的老秦突然又调皮了起来，对小赵领导明知故问道。

    “检——查。”小赵领导一字一顿的回答道。

    “是吗？我都差点忘了！”老秦继续调笑道，“这也不怪我，哪有人检查跑别人单位门口淋雨的！”

    “还不是因为你！”从一旁的被地上积水没过轮胎外沿的黑色大众帕萨特的后座缓缓打开一半的车窗里，愤怒地小汪捂着探出的半个脑袋，从老秦喊道。

    “是吗？我都差点忘了！”老秦又“装蒜”道。

    “老秦，差不多得了——你这样又有什么好处？”驾驶座的魏叔也打开了车窗，对我们喊道，“小胖，你也劝劝他，两败俱伤对谁都不好——你以后还要在这干呢！”

    “老秦……”被魏叔说道担心处，我惊恐地拉着老秦的胳膊，求情道。

    “你要给他们求情？”

    “啊！”

    “好啊——那我就给你这个面子！”老秦伸手拍了一下我的胖脸——我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再次向雨中颤抖着挺立的小赵领导提议道，“看在小胖的面子上，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答应我刚才的条件就行。”

    “那个，对不起，”小汪抱歉地问道，“刚才是什么条件了？”——说实话我也忘了，得翻一下前文……

    “……”老秦思考了一会（他也忘了），放弃了，怒声道，“总之就是检查期间不要故意难为我们；把刚才口的那几分还回来——扣这么多，相当于我们这几年都办干了……”——说到最后，老秦也带着一点商量的语气……真对不起，明明老秦这么多么年来兢兢业业，就因为我瞎胡闹，毁了他的名声……

    “好啊好啊！这还不简单！”小汪说着就回到车里拿出了文件夹，翻到刚才记录我们车站分数的那一页……

    “不行！”

    正要有所动作的小汪被小赵领导的一声断喝吓到，不敢再乱动。

    “小赵！人家都让步了，你怎么还这么执拗——大家都是为了你啊！”魏叔“和稀泥”道——本来是我和老秦单方面得利，小赵领导白受苦，被他老人家两句话变成了双赢，姜还是老的辣啊……

    “不行！无论是为了谁，决不能违反规定纪律，这是我的底线——我坚持了这么久，你们准备让我的努力付之东流吗？”

    “你再坚持一会就可以顺着雨水向东流了！”

    “绝对不行！”

    两人唇枪舌剑毫不相让，现场再度陷入僵局——而这时一个好？坏？消息传来：雨势越来越小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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