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九十三章对话

(88106 www.88106.info)    本来我是想伸手扶着点看起来很虚弱的小赵领导的，但是经过他的再三坚持之后，我也就作罢了——因为怕被当做趋炎附势之人，从小就对权威、领导、领袖这一类高我一等，在众人中呼声极大，声望极高的人群抱有既敬畏有疏远的感情，总是尽量隐藏躲避甚至主动疏远（反正也没人拿我当回事），反正我也不是为了溜须拍马；要不是看你身体不适，我才懒得管呢……

    因为自己性格的“扭曲”，总觉得“人生而平等”，大家都是一样的，希望能够尽量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善良以待，也希望他人也可以温柔待我：在刚刚上小学的时候，有几个同学因为长相不好、家境贫困、不注重个人卫生、学习不好（这是我）或者其他总总原因被他人排斥欺负，我则不以为意，一如往常的对他们平等相待，主动带着他们一起加入到大家的玩耍之中——印象最深的是其中两位：一位因为下巴很长而且父亲总家暴，上学的时候脸上总带着伤，再加上习惯问题，喜欢咬自己的水瓶瓶盖，让同学们都对他印象极差，经常谩骂甚至动手打他，有一次我没带水杯就借的他的水瓶喝水，被同学发现后一脸嫌弃，一整天没人理我——想想当初的自己真的是很厉害，现在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都干不出这种事了……

    还有一位邻班的同学，智力上有点问题，被他同班的哥哥（自称的，我也没求证过）带着一帮人围在篮球架子上，向他要卡（一张也不是能不能用的银行卡），多管闲事的我正好也在那里休息，看不过去，我就走过去把他已经拿出来的银行卡推回到他手里，还苦口婆心的劝了听不太懂的他好几遍，我护着在理解后的他离开后我也在他们一帮人的目送下扬长而去，之后我们也总在一起聊天，多是我说话，他迎合——多年后又遇见了他，他也认出了我，想当年一样，张着大嘴从嗓子里发出响声冲我喊着什么，本应是温情重逢、相拥而泣的情况下，当时正处于人生低谷的我却低下头躲开了，很长时间都不再那条路上走了……

    原来变得不是世界，而是我自己……

    “怎么了？”小赵领导见我停下了，在身后轻声问道。

    “没事没事——那个……”我吸了下鼻子，收拾好心情，正要继续走下去，抬头一瞧，发现自己正好停在浴室门口——这么神奇吗？

    “就是这儿，”我指了下面前的浴室大门——坑洼不平、白漆斑驳的木门上，不锈钢把手也黯淡无光，十分的破旧，我不好意思的回过头，愧疚道，“不好意思啊，我们这太简陋了，没有像机关那么好的条件，让您见笑了……”

    “没事——比我农村老家好多了，我们那夏天都是露天临时搭的木棚子，我姐姐白天都不好意思用：木头上全是窟窿眼。”小赵领导平淡地说着，接过了我给他的衣服，拽开有些锈蚀干涩的大门，走了进去。

    “哦……”我递上衣服后，犹豫了一下，小赵领导就已经进了浴室。我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不知该说什么——早知道顺着他的话聊聊家常好了……

    但是时机已过，现在再提起总觉得有些失礼，我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这要是位女性（比如当初的小晴）的话，我就是装也要强忍住自己闷骚的欲望，迅速的撤离，躲开这里最起码几十米之外，生怕里面发出的一丁点声音引起我内心的涟漪，导致男性最强大的幻想力暴走，产生不良乃至违法乱纪的后果；但是，现在里面是个男的在换衣服，我反而迷茫了：现在就走？万一里面领导有什么吩咐安排呢？——只要不是出格的、出卖内心身体的要求，我应该都要尽量满足……不走——因为是实木门，看不见里面情形，只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微弱声响……呃——虽然知道是谁在里面在做什么，却仍然……总之就是很奇怪的感觉：什么也不希望去想，却总冒出各种想法——就像告诫自己不要想粉色大象却做不到一样——很尴尬……

    正当我心烦意乱的手足无措，原地转圈，摇头晃脑，目光游移，甚至捶打身体，转移注意力的时候，门内传出了小赵领导幽幽的声音：

    “你——腰好吗？”

    “啊？”

    我愣了差不多有十几秒，才敢张开嘴正式回答他：

    “还行吧……”

    “那就不错啊——年轻是好啊！”

    “什——什么意思？”

    “没什么——可能是来的路上颠簸的，我这‘腰托’的老毛病又犯了……”语气中充满了苦涩之意——看来是我想多了……长得这么难看又肥又磕碜的，谁看得上你啊……

    “啊？您这么年轻就腰托了？——应该不是雨淋的吧……”

    “从安保工作开始的这一阵子成天开会，一坐就坐几个小时——前几天腰就不舒服了……”

    “那就是经常在办公室单位坐着落下的毛病——”我分析道，“那你还真应该多下来检查，到处走走的好……”

    “是啊——最近也没时间锻炼了，天热护腰也不愿意带，旧病复发了……”小赵领导叹了口气，“现在疼的不敢动弹了——我都把裤子脱完了……”

    “呃……用我……”我总不能进去帮你提上吧！——不知道小汪在这的话会不会说这句话……

    “没事，我缓一会就好了，”小赵领导轻笑着说道，“你就不用陪我了——在外面站着也怪累的，你回去先歇一会吧——一会还有更严厉的检查呢……”

    “没事，我回去也没事……再说把你自己扔在这也不好——万一出什么差错了……”

    “什么差错？还能有刺客不成！”小赵领导大笑着说道。

    “不是，要——万一腰不行了，站不住了；或者淋感冒了倒浴室里了怎么办？——在万一，脑袋撞到哪了，把你撞晕了，不省人事了怎么办……”我赶忙闭上嘴，但是似乎说的太多了……

    “聊天就聊天，可不带把心里‘愿望’都说出来的，”小赵领导似乎不以为意，调笑着，“你都说出来了，可就不灵了——没见人过生日许愿还是诅咒别人的时候都不出声嘛！”

    “我不是，我没有……”

    “好了好了，我知道是我在瞎说——”小赵领导赶忙安慰我道，“因为这个小城太过闭塞，也没什么像样的工作和成绩，连总局都没人愿意提及……其实我在单位的时候一直都很挂心却没什么来这里的机会——直到昨天，我才听说老秦这里来了新人——也就是你，我就主动请缨接下了没人愿意为了个检查长途跋涉到这个穷乡僻壤的任务：看望老秦都是次要的——毕竟我们之间有许多误会，我主要就是为了见一见你！”

    “我？为什么？”我窃喜道——我终于也有了主人公的光环了吗？

    “我想看一看，在我之后，老秦究竟选了个什么人来悉心教导，继承他的位置。”——这，说到底不还是为了老秦吗……

    “再说了，我也不是他选的，是考来的——”因为有些“水分”，我也没敢大声确定。

    “但是你么这批有三个人，为什么偏偏是你留在了小城？”

    “他们都有门路啊——而且分数比我高……”后一句我几乎是嗫嚅着说出来的……

    “你就知足吧，”小赵领导不顾腰疼，大声说道，“老秦要还是我认识时的样子，早把你赶走了——他最恨被人看低了……”

    “……幸亏啊……”我心有余悸了起来——想起平日总总所为（偷懒），我不禁后怕：这要是被赶走了，我可就没地方呆了……

    “其实就算是现在的老秦，要是在上午想把你赶走，你连午饭都混不着，”小赵领导认真道，“刚才淋雨的时候，我在他身上久违的找到了曾经的样子——老秦并没有一败涂地，他只是在养精蓄锐、卧薪尝胆罢了……”

    “那他不会把我撵走吧？”相较于他对老秦的感慨，我更担心自己的命运。

    “应该不会。”

    “啊？”我惊呼道。

    “放心吧，他要是真心想你走，不会拖到现在的——更何况他自己都要走了……”

    “哦。”虽然小赵领导语气很安稳，但是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难道老秦是因为要离开这里了，才对我手下留情的吗？那我也不是靠着实力，只不过是侥幸“存活”罢了……

    “并不是，老秦是真的很喜欢你——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

    “什——么？”我摸了下羞红了的脸——好在外面没其他人，“你可别瞎说——他有老婆的！”

    “老婆？他和心姐结婚了？”

    “还没有——你也认识心姐？”

    “怎么不认识——他们俩可是我们学校的‘金童玉女’，我怎么会不认识！”

    “那你什么意思啊？”我不解地问道。

    “我是说，老秦很器重你，对你很有期望——”小赵领导解释道，“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吗？”

    “没有！”

    我摇了摇头，迅速又坚定地回答道——他不是“器重”我了，是“总气”我：没事就打击嘲讽我一番，丝毫不顾及我的内心感受；虽然有时候很有担当，帮助我克服了许多工作和生活上的难题，但是总体上还是以欺负打压我为主的……

    “呃……”小赵领导也顿了一下，不过马上就反应了过来，笑着说道，“这就对了——不愧是老秦啊：做好事从来不让人领情——说实话，来之前我还怕他在这个没有竞争的’养老院‘呆久了，没有了年轻的血性和倔强脾气——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嘛——这趟没白来，雨也没白浇！”

    “你——在说什么呢——”我有些慌了——这不会是个“痴汉”吧，心里只有老秦，连头脑都不清楚了……

    “你放心吧，我没疯；而且我不仅没疯，还清醒了不少——可能是因为腰疼的吧，”小赵领导痛苦的“哼”了一声后，浴室内传出了声音——似乎换了个姿势，继续说道，“我说的是真的，老秦是真的很看重你。”

    “你怎么知道的？”我不可置信地说道，“你才来了不到一上午就什么都知道了？”

    “因为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啊！”小赵领导轻笑着说道。

    “什么意思？”

    “我刚上大学的时候，老秦就作为’班副‘主管我们班——起初因为他对谁都很冷淡，再加上语气不善，几乎所有同学都觉得他仗着学长的身份，看不起我们，导致包括我在内的大家都离得他远远地——他也乐不得清闲；后来接触多了之后，我才发现他是个外冷内热、有很有思想的聪明人，就总与他待在一起，希望能有所学习——一开始他也是对我十分高冷，还总出言愚弄，但是同为聪明认得我一眼就看穿了他孤独的内心，对他不离不弃，而他也认同了我，交给了我许多终生难忘的东西，让我成为了真正的男人！”——听到一半我就已经受不了了，但是碍于领导的面子，没敢打断——听完后我就更后悔了：为啥不早点拦住：都让我听了些什么！

    “呃……好吧……”又不好没有反应，我只好僵硬的应付道。

    “唉——孺子不可教也，我只不过在陈述事实、回忆往昔峥嵘岁月，你自己都瞎脑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真难为老秦和你这种思想肮脏、头脑不灵光的人呆了这么久——看来他还是心软了啊……”

    “……对，我笨还不行嘛……”

    “你确实很笨——不光笨、还傻，注意力不集中，思想还很低下——真不配作我的后继者，继承老秦的衣钵！”

    “又不是我想的……”

    “嘴还犟！做错事不知悔改、不懂感恩！”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一无是处，跟您老人家和老秦他老人家相比，我就是个——什么也不是！”我恼羞成怒的大喊着。

    “这倒是实话。”

    “……您要是没有什么是我就——算了……”

    “说完啊！”

    “要不是因为你淋了这么久的雨，再加上腰托犯了，我才不伺候你呢！”虽然很想离他远远的——里这个车站远远的，但是又不忍心把他扔在这——万一我出去喊别人来的空档他出事了呢……岂不是要算在我头上！

    “就是这点！”

    “什么？”

    “人性。”

    “啊？”

    “你虽然又蠢又笨又天真、思想太简单、工作做不好、脾气也沉不住气——”小赵领导毫不留情的数落了我一通后因为腰疼气短，歇了几秒，“但是就像老秦说的一样，你的人品还是不错的——还算善良——其实，这就够了，在当今这个尔虞我诈、互相倾轧的社会，能保持这样的善心，已是不易……最起码不会像我一样，出卖别人……”

    “你们究竟有什么过节啊？”憋了这么久，我终于问出了口。

    “……”

    小赵领导沉默了——就这么难说出口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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