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36章 凉亭对谈（下）

(88106 www.88106.info)    赢重威心里考虑的是，他离开秦国几十年，刚刚回到秦国还没坐稳王位，那些世家大族虽然表面上臣服，但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不服气，瞧不起赢重威。

    赢重威要想坐稳王位，必须要有自己的力量，最值得他信任的力量，就是那些在晋国追随他的从龙功臣。

    为了增强这些从龙之臣的凝聚力、向心力，赢重威要重重地奖赏他们，奖赏什么东西？就是黄襄一党的家产，包括他们的土地、奴隶在内。

    如果赢重威食言，不把土地、奴隶奖赏给他们，惹得他们一肚子牢骚，与赢重威离心离德，赢重威可就成了孤家寡人，还怎么当这个秦王？

    石正峰看出了赢重威的心思，说道：“王上，那些从龙之臣追随您这么多年，忠心耿耿，他们的功劳都比我大，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您登上大位，论功行赏，这是应该的。但是，奖赏应该有个限度，如果无限度地奖赏他们，他们就会膨胀，甚至是变心。当年，晋国六大家族的先祖，可都是追随晋文公，忠心耿耿的从龙之臣。”

    赢重威皱起了眉头，说道：“你说得这些寡人明白，封赏这些从龙之臣，不能太厚，但是也不能太薄，否则寒了臣子们的心，寡人还要落得一个薄情寡义的名声。”

    石正峰说道：“臣有一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赢重威说道：“正峰，这里只有咱们君臣二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石正峰说道：“臣想把秦国的爵位制度改一下，给那些从龙之臣封赏爵位。”

    “怎么改？”赢重威问道。

    石正峰说道：“臣想把原有的爵位改为七等二十一级，这七等从高到低依次为公、侯、伯、子、男、士、尊，每一个等爵位分为一二三级，一级最高，三级最末。士和尊是臣自己想出来的，因武立功，称为武士，因文立功，称为文士，至于‘尊’，无论什么功劳，一律称为尊者。”

    赢重威明白了石正峰的意思，石正峰不给从龙之臣物质奖励，而给他们精神封赏。

    赢重威说道：“正峰，寡人说得难听一点，你这不是画饼充饥吗？有人会接受，有人难免也会不满。”

    人这种动物与其它动物不同，不仅追求物质生活，还追求精神生活，但是，追求精神生活的前提是，物质生活要得到一定的满足。

    石正峰说道：“王上您可以给从龙之臣钱财，以满足他们的物质要求。”

    赢重威摊开了双手，说道：“正峰，寡人不瞒你，如今这秦国的国库马上就要河落海干了，哪有钱去打赏？”

    赢重威就是因为国库不足，这才要拿土地、奴隶赏赐给从龙功臣们。

    石正峰张着嘴巴要说话，赢重威指着石正峰，说道：“正峰，你可别再说借钱的事了，秦国是寡人的秦国，不能拿去给沙陀商会、万象商社抵债。”

    受别人一点小恩惠，很多人都会很高兴，受别人一个大恩惠，很多人都会很感激，但是，总是受别人大恩惠，很多人都会感到惶恐，我欠下了他这么多人情，将来怎么还？

    赢重威现在就是这种心态，他拿定了主意，绝对不会再向万象商社、沙陀商会借钱了。

    石正峰想了想，灵光一现，说道：“王上，朝廷可以发放国债。”

    “国债是什么东西？”赢重威感到奇怪，心想，石正峰这家伙脑子里哪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名词？

    石正峰说道：“王上，所谓国债就是朝廷向臣民借钱。”

    赢重威不高兴了，说道：“说到底还是借钱，还向臣民借钱，简直不成体统。”

    赢重威觉得自己身为秦王，要有足够的威严，伸手向臣民借钱，威严要不要了？面子要不要了？

    石正峰说道：“王上，朝廷明着向臣民借钱，总比暗地里纵容官吏压榨百姓要好。”

    “寡人什么时候纵容官吏，压榨百姓了？！”赢重威火冒三丈，怒吼一声。

    站在远处长廊的几个侍卫，听到了赢重威的叫喊，立刻神情紧张，握着刀柄赶了过来。

    赢重威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压下了火气，朝侍卫们挥了挥手，说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下去，下去。”

    几个侍卫退了下去，石正峰起身说道：“臣言语冒犯，还请王上治罪。”

    赢重威摆了摆手，说道：“言者无罪，你说吧，寡人听着呢。”

    石正峰说道：“王上，现在国库空虚，朝廷花钱的地方又有很多，您说该怎么办？”

    赢重威说道：“国库没钱，寡人只能拿土地、奴隶赏赐群臣。”

    石正峰说道：“王上，一个国家最重要的就是土地和人口，没有土地和人口，国将不国。您把最重要的东西赏赐给大臣们，这恐怕对国家的长远发展不利呀。”

    赢重威想了想，觉得石正峰的话有道理，任何一个君王都不愿看到土地兼并、豪强四起。权贵们蓄有大量奴隶，万一把这些奴隶组织起来造反，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赢重威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寡人只能增设一些捐税了。”

    石正峰说道：“与其增设苛捐杂税，不如借国债。这样不仅能解决财政问题，还能增强臣民的凝聚力，购买国债是支持朝廷的爱国表现，值得赞扬。”

    赢重威苦笑一下，说道：“看来寡人要成为第一个落下饥荒的秦国君主。”

    石正峰说道：“王上您也要成为第一个称霸天下的秦国君主。”

    赢重威想了想，叫仆役拿来笔墨纸砚，将石正峰的各种建议记录下来。

    赢重威说道：“把黄襄一党的土地充公、奴隶释放，这只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整个秦国的奴隶问题。”

    石正峰说道：“王上，以后大臣们犯罪，或是犯下过错，您就罚他们的奴隶，将这些奴隶释放，还给他们自由。”

    赢重威明白了，石正峰这是要赢重威找茬儿，挑大臣们的毛病，逼迫他们释放奴隶，还让他们说不出话来。

    赢重威点了点头，记在纸上，表示自己接受了石正峰的这条建议。

    石正峰说道：“还请王上颁发一道诏书，从今以后，禁止买卖奴隶，这样奴隶就会慢慢减少，直至消失。”

    赢重威说道：“正峰，你这些提议都很好，等寡人和三公商议一番，再去实施。”

    石正峰很是着急，叫道：“王上，不可呀。”

    “为什么？”赢重威问道。

    石正峰缓和了语气，说道：“王上，三公都是世家大族的家主，他们代表的是权贵阶级的利益，臣提出的改革，是把他们的利益夺过来，交给国家，交给百姓，他们肯定不会同意。”

    赢重威沉思良久，收起了桌子上的纸，说道：“寡人再好好想一想吧。”

    石正峰和赢重威聊了几个时辰，归纳总结，提出的意见大体可以分为四条。

    第一条，建立学院，招募各国人才担任教师，不限条件，招收学生。家里太过贫困，交不起学费的学生，朝廷可以免掉他的学费，学习优异，还可以获得奖学金。每年分为两个学期，期末进行考试，合格者升学，不合格者补考，补考再不合格者，开除。

    学生毕业之后，分配到各个衙门里，同等条件，学院毕业的学生升官有优先权。

    第二条，改革爵位制度，无论是什么出身的人，只要立了功就可以获得爵位，就可以往上升迁。

    第三条，发行国债，按照钱庄的标准计算利息，购买国债多者，给予褒奖。

    第四条，释放奴隶，一点一点摧毁奴隶制度。

    石正峰找到了沙陀商会、万象商社在秦国的负责人，假意向他们借钱，然后自己拿出周穆王宝藏，当做教育经费，交给了赢重威。

    对于石正峰提出的四项改革措施，建立学院是最简单的，阻力最小的，钱到位了，学院立刻就兴建起来。首先，赢重威在咸阳、栎阳、宝鸡修建了三所学院，每一所学院都分为文武工这三个学科。

    三所学院的教师主要由峰军教员担任，还有一些是秦国的官员，或是从民间招募的学者。

    石正峰这一招是一石二鸟，于公，建立学院，有利于知识的推广，于私，学院的教师大多是峰军教员，教育出来的学生肯定大多都是赞同石正峰的思想，将来他们到各个衙门任职，有利于石正峰在整个秦国推动改革。

    三所学院建成了，教师也招募好了，但是，学生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络绎不绝。前来求学的大多是寒门子弟，世家子弟有家族学堂，对这学院是不屑一顾，只有一些小家族的旁系子弟，贪图毕业后分配工作，进入学院学习。

    学院里没有学生，这很尴尬，于是石正峰找到了赢彦良，请求赢彦良帮忙。

    石正峰与赢彦良之间的关系，说得文雅一点，叫休戚与共，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石正峰求到赢彦良，赢彦良自然要全力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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