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28章 必临之血厄(三)

(88106 www.88106.info)    在二十一世纪，就算是洛英这种不怎么玩游戏的，则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然而这只是游戏中的形容，如果1放在现实位面，你会发现“猪队友”已经是非常非常的可爱了。

    是啊，猪队友顺风浪、逆风投，一言不和送成狗，但是由于游戏内规则的约束，他们至少没法一刀捅死你的英雄(例如袁崇焕用尚方宝剑杀毛文龙)，不能拿自己的小兵、农民卖钱(杀良冒功)，则不会在你出城之后强拆己方主基地(例如现在扬州叛军做的那样)。而现实位面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约束，他们做的出来，他们当然做的出来！

    在过去的十几天里淄川军情报司一直在尽力清除扬州城的奸细，并且取得了“相当的成效”，然而一个事实让这种“成效”只能是表面文章，因为最大的奸细、卧底群体，其实就是刘肇基麾下的大部分军官。

    在没有淄川-博兴军神兵天降的时间线上，扬州城只坚持了一天多就宣告失陷，而两个数字指向一个可怕的事实——就算在城破之后，刘肇基麾下仍有一万左右的军队，可到了刘肇基、乙邦才、马应魁发动决死冲锋的时候，跟随他们的士兵却只有几百人。一万减去几百，则就是还有九千多的军队哪里去了呢?答案很简单，他们投降了，非常急迫地成为了清军屠戮扬州的急先锋。

    在新时间线上，图谋变节的军官们虽然被暴起的乙邦才杀了几个，但大部分依然存在，而且他们对扬州之战持有相似的看法——谁让老子有大肆掠获的机会就听谁的！扬州可是富的溜油的大城市，啥值钱的东西没有，不好好掠夺一番算是白来了！对于这种目光短浅、自私自利、从来不把百姓当人的封建军头而言，刘肇基、乙邦才、马应魁这样死战到底、为国捐躯的武人是完全不可理喻的存在，而多铎这样能为他们带来掠城机会的才是值得效忠的新主人，至于陈德、毛雄辉这俩乱入的混蛋，众军头自然是又恨又怕，不过淄川-青州联军精锐驻城的时候他们不敢动手，不等于精锐出城决战时他们不敢出手！

    现在，敢于“出手”的参将有三个，游击有六个，守备、千总、把总更是数量众多，至于参与叛乱的兵卒，数量更是超过了一万七千人，这是一个很残酷的数字——因为刘肇基的扩军行动，不但没帮助守住扬州，反倒便宜了叛军。

    把一个老百姓培养成英勇无畏的战士需要较长的时间，但要堕落为杀人放火无恶不做的匪徒，却只需要短短一瞬。见血，他们需要的只是见血，而在这座聚集了八十万人口的大都会里，血的来源，真是太丰富了。

    “抓住伪明督镇史可法，赏银五千两！”

    “抓住伪明左都督刘肇基，赏银三千两！”

    “抓住伪明副将乙邦才，赏银一千五百两！”

    “抓住伪明副将马应魁，赏银一千三百两！”

    “抓住妖女朱伦璎，赏银四千一百两！”

    “其他人死活不论，但伪郡君、真妖女必须是活的！”

    作为这场叛乱的策划者，牛、杨、于三个参将显然是最有目的性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明码标价鼓动兵卒去抓那些重要目标的伎俩他们最熟练不过，至于到时候是否兑现这些赏赐，具体兑现多少，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牛、杨、于三个参将自以为很聪明，问题是他们的手下同样的聪明。低级军官们和小兵们深知，那动辄几千两银子看起来诱人，其实拿起来颇有些难度。有道是天上三只大雁不如自己锅里一只麻雀，直接掠夺百姓得到的银子虽然细碎一些，但好歹有一点是一点。于是乎“重要人物”还没抓到，城里的各种店铺都倒了八辈祖宗的血霉，各种“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和“快让你家娘子来服侍军爷，哟喝，你还有个闺女啊?”的声音响彻不绝，由于当初淄川军抄了汪氏兄弟的家得到大笔财富给其他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各种富商、财主的宅院也成了重点攻击对象，可这些叛军并没有淄川军那么强横的攻坚能力，结果在各种深宅大院前被揍了个头破血流。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牛参将恶狠狠地骂道，可骂归骂，他还真拿这些失控的乱兵没辙，因为太乱，太散，要重新聚拢起来也需要一定时间。正当牛参将为一群废物头疼的时候，杨参将已经关心起进攻扬州府衙门的军队死伤问题了——“什么！两波进攻都被打了回来?胡言乱语！衙役哪里是军兵的对手?”

    跑过来汇报的千总一脸哭丧样:“启……启禀将军，不是衙役，是军兵啊……”为了强调，他下面的话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的——“是-淄-川-军-的-兵-啊！”

    杨参将听罢倒吸一口凉气，而不远处的于参将一脸鄙夷的干笑:“呵呵，真有意思，淄川军的精锐早出城和我大清顽抗去了，留在城里了除了护着妖女的那拨子还算大股外，其余无非是一些游兵散勇，结果某人的兵连游兵散勇都打不过，呵呵，呵呵呵呵……”

    杨参将听罢脸色阴晴不定，随后对那倒霉的千总怒喝:“说！衙门那头到底有多少淄川兵?”

    千总如实禀报:“……过去就被毙了……小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啊……”

    “废物！”林参将眼珠子突了出来，继续怒喝，“说！你这厮到底是派了多少兵卒去攻打?连一座衙门都打不下来？”

    倒霉的千总继续如实禀报:“……第一次派了两百多个兵，被一阵火铳铅子儿揍了回来，死了三十多个，第二次派了四百多个兵，死了六十来个好不容易近了淄川兵的身，然……然后被长矛捅死了一百多个，其余的全溃散了……”

    杨参将表面上还保持着愤怒的呵斥姿态，心里却是咯噔一下——都说淄川军战力凶悍，这种凶悍施加在别人的军队头上当然喜闻乐见，可要是在自己的军队头上，那可是疼，非常的疼啊！

    自诩诡计多端的杨参将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于将军实不相瞒，本将的兵确实不堪用，还说有劳于将军的精兵出马了……”

    “那是当然！”于参将一副不知中计反倒很受用的模样，“本将倒是要看看淄川军的兵是几个胳膊几条腿，到时候抓住了史可法，功劳全算本将的！”

    杨参将表面上继续鼓动于参将进攻衙门，而心里却想着看来得早点开门把大清豫王的大兵放进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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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腥环绕的扬州府衙门，地上一共躺着两百一十五具叛军的尸体。即使考虑到负责守卫衙门的把总刘三四手下有九十七个兵的事实(这年头手下人数满编的把总可不多)，这个战绩也是非常的惊人了。但在幕僚王秀楚看来，这杀敌的战绩远远不如正在发生的事情震撼——

    他们在用尸体垒墙啊！

    “华大鱼！孙四羊！葛二五！葛八六！你们四个过来！”刘把总的吼声隔着老远都听的见，“还有你！你！你！都别傻楞着！用这些死球了的龟孙尸首把几个路口堵起来！等会若是叛军多路来攻，这尸墙多少能挡一下……”

    眼瞅着血淋淋的尸墙渐渐成型，刘三四的碎嘴唠叨仍响个不停，“他奶奶的，这帮叛军是被猪日过了吧！早不叛乱晚不叛乱！偏偏这个节骨眼儿上发难！他奶奶的和城外的鞑子穿一条裤衩！城外的敌人不可怕，城内的才可怕！毛哥曾经说过一个掌故——泰西大军阀佛朗哥叛乱时就吹嘘什么四个纵队在向牛德里……哦不好像是马德里进攻，第五纵队就在驴德里……哦不好像还是马德里城内！这帮狗娘养的的叛军，就是毛哥所说的第五纵队！”

    王秀楚听的心惊肉跳，那刘把总话糙理不糙，基本上把叛乱的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王秀楚之前还在心里骂毛贼派这么九十多个兵守卫衙门是假，监视史大人才是真，果然是武人百年乱国将临，丘八一个比一个嚣张！现在他不骂了，反倒打心眼里感激这些武人，没有他们，史大人早被叛军捉走了！

    王秀楚伸着脖子看看城内四周，到处是铳炮声、刀枪碰撞声、惨叫声、哭嚎声、骂街声……总之惨烈的很、喧嚣的很。而越来越多的火光和浓烟飞腾而起。好一副兵荒马乱的景象！王秀楚又缩着脖子斗胆看了一下在大小官员簇拥下的史大人，结果发现朝廷命官就是朝廷命官，火烧眉毛了还这么淡定！

    史可法现在的表情如同老僧入定，好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高大上架势，由于从王秀楚的视角看不清他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所以这个姿态的高冷程度可以给满分！至于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心里其实啥都没有想！东虏入侵和武人拥兵自重在他看来是两枚滋味相同的苦果，他根本没有想去主动咽下其中任何一颗！

    正当史可法装高冷，大小官员陪他一起装，王秀楚一肚子纠结的时候，刘三四的尸墙防线已经构筑完毕。其中出力较多的葛二五一个劲儿在擦额头上的汗，却发现水越擦越多，葛八六则一句话说出了真相——“下雨了！”

    王秀楚也发现了雨点从天空降落的事实，然后大叫苦也，因为在他看来淄川军全靠火器犀利，这一下雨把火绳浇灭了可怎么办?

    此刻的刘三四显示出了真格儿的淡定:“下雨了？怕啥！快把驴车上的铳斗笠拿出来！”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