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葬月 第三十四章 只为伊人

(88106 www.88106.info)    回到别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与楚天谬和易林樵的比试实在让人心力交瘁，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还在暗自庆幸，这样的对手若是再多上几个，不死也拔层皮。

    迷迷糊糊的我始终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似乎生在黑暗之中，我猛地起身，却发现房间内除了我之外根本空无一人，桌子上的蜡烛随风摇曳，几乎快要熄灭。

    我缓缓地走到桌前，将蜡烛轻轻熄灭，黑暗又一次包裹了我，我躺在床上眯着眼，没过多久，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有重新笼罩在整个房间。

    “出来吧！”我突然大喊一声。

    一段沉重的喘息声袭来，刹那间又消失地无影无踪，良久，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如同鬼魅一般，在房梁上缓缓地落下。

    我扬起嘴角，事实上我根本没有发现这人在哪，这屋子内没有风，蜡烛却闪动，而且门窗紧闭，便猜想人还在屋内，于是便喊了一嗓子，只是想不到还真有效。

    只见黑暗之中，这黑衣人莲步轻起，月光之下，身形纤细窈窕，走近时一股幽香暗暗袭来，竟是一个女子。

    只是还未等我分辨出是谁的时候，只听“啪！”的一声，一股巨力传到我的脸上，火辣辣的感觉使得整张脸都麻木了。????“大晚上不睡觉，鬼叫什么！”一声轻呼，声音是那样的熟悉。

    我再也感不到脸上疼痛，因为此时此刻我已经忘记了疼痛。

    我一把将眼前的女子抱在怀里，一股幽香入鼻，问道:“是你吗？小虞，真的是你！”

    小虞从我的怀里挣脱，坐在床的另一边，气道:“是我啊！不是我是谁啊？”

    “你穿成这个样子？我都认不出了。”我看着小虞一身黑色纱裙，面上遮着黑纱。

    小虞转过身，道:“是啊，认不出我了，早都认不出了！恐怕心里有别人了吧？”

    我嘿嘿一笑，道:“哪有，这黑灯瞎火的，你又一身黑衣服还挡着脸不好认！”

    小虞听了我的话立马转过头，一双剪水双瞳紧紧地盯着我道:“那白天呢？”

    “白天我们何时见过？”

    小虞又气鼓鼓地把头转了回去，讽刺道:“哼，是啊，你现在是名满天下，威震八大门派的荆少侠，怎么还记得我这个魔教的妖女呢？”

    看着小虞这一身打扮，我忽然想起当日在九清山下淮水河畔也有一位黑衣女子，面带黑纱，和四个怪模怪样的人在茶摊喝茶，怪不得我一直感觉那黑衣女子眼熟。

    我重重地拍了一下脑门，道:“想起来了！”

    哪知这句话刚出口，小虞又是一声冷哼，转过头去再也不看我。

    “当日我的注意了全在那四个人身上，但是我已经感到是你了，只是一时之间没敢相认，怕认错了姑娘，被人误会我是登徒浪子！”

    “哼，不是早就有个姑娘认为你是登徒浪子了吗？”小虞阴阳怪气道:“人家对你痴心一片，你怎么舍得伤了人家红妆姑娘的心呢？”

    小虞的话刚落，我只感觉身子一震，似乎全身的血液瞬间冲到了脑袋里，看来这些天她一直跟在我的身后，我连忙解释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在我心里一直只有你也个人。”

    小虞听了我的话，低了一下头，看她的眼睛似乎是笑了一下，道:“算你还有良心！”她的语气虽然还很生硬，可是已经没了怒气。

    我轻轻地拉了一下小虞的胳膊，将她拉近怀里，她轻轻地倚在我的肩膀上，那种柔弱无骨的感觉袭来，带着清幽的体香。

    “荆大哥，你受了很多苦吧？”小虞柔声道。

    我没有回答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良久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我想你！”小虞的身体有些颤抖，“我在淮水之畔看到你匆忙地赶向九清山，就知道你一定会参加试剑大会。”

    “可是你不怕他们发现你吗？”

    “我自然是怕的，但是现在剑宫正在举行试剑大会，况且各门派同上剑宫，所以很多人并不知道我的身份。”

    “那天和你在一起的是什么人？”

    小虞站起身，将脸上的黑纱轻轻拉下，道:“那是我的四位叔叔，是我们圣教的四位圣使，漠长老失踪后他们一直跟着父亲。”

    我的心沉了一下，看来小虞的父亲任长风并不知道漠天清就是我的师父古余恨，也不知道他的死讯。

    小虞的眼暗淡下去，道:“自打葬月开始，阴山便被怨气所笼罩，终日鬼哭狼嚎，父亲也突然之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每天急着查探红尘客栈的下落，那日我和四位叔叔打听到红尘客栈曾在淮水出现过，于是便一路追查到九清山下，也就遇到了你！”

    “其实，葬月是……”小虞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放在我的唇边，道:“我都知道了，当日你下幽冥之后父亲就都告诉我了！”

    “自打你在昆仑阙许下誓言，我就知道你这辈子一定要背负着很多事，很多事对于你来说都是身不由己，所以，荆大哥，无论何事我都会理解你，支持你。”

    小虞对我的好是在无以为报，我只希望有朝一日在结束这种种纷争之后，能带她远走天涯，从此春耕秋收，浣衣蒸食过着平常人的生活。

    可是这世上有很多事就是如此巧合，就比如此时此刻的现在，窗外站着一个人，月光下这人看起来单薄纤细，静静地看着我，一双眼睛蒙着水雾模糊不清，可却那样的哀怨，那样的彷徨，仿佛为情所伤。

    红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窗外，小虞察觉到我的眼神回过头向外望去，红妆向着她点了点头，然后笑了一下，便转身离去。

    小虞转过头来，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我看到她从怀里缓缓地掏出那柄紫芒短刃，狠狠道:“你要是敢对不起我，我就杀了你这个负心汉！”

    我没想到红妆会这个时候来，更没想到的时候小虞的反应会这么大，可是还没等我解释，小虞便狠狠地白了我一眼，转身而去。

    月光如水，洒在屋内，我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茶，拉长的影子延伸到黑暗之处，苦涩的茶水侵蚀着我最后一丝困意。

    “真是作孽啊！”

    第二天清晨，试剑大会最后一战终于来了，我一直没有看到红妆，一想到昨晚红妆那一张泛着水雾的双眼，不知为何，在我的心底竟生出了一丝愧意。

    差不多快开始的时候，红妆终于出现，一张美丽的面庞带着三分冰冷的怒意，手里拿着一柄青色的短剑，这是我第一次见她用剑，看那翠绿如水的剑鞘便知道这剑不是凡品。

    “青花剑！”谢安在我耳边嘟囔了一句，“这是红妆师父孟青花早年剑的佩剑，据说此剑也是不出世的神兵。”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轻敌。

    我点了点头，一跃而上。

    就听“唰！”的一声，仿佛伴着龙吟，青花剑霍然出窍，碧绿的剑刃在清晨的骄阳下映得更加青翠，红妆凌空跃起，手持青花剑，就像是一位谪落凡间的仙子，带着一尘不染的仙气，缓缓落在擂台上。

    她的脸上带着坚毅，她眼睛带着决绝，此处此刻她的整个人仿佛冰封一般。

    可是在她眼眸深处，我却看到了点点波光。

    “出手吧！”红妆一声娇嗔，碧绿的剑刃如同温软的玉石呼啸而来，带着摄人的杀气。

    她剑竟如此之快，她的手竟如此之稳。

    她的剑招凌厉很辣，每一剑都带着催人性命的恨意，可是她的心呢？

    那一抹抹翠绿的剑光几乎笼罩着我的全身，就听“叮！”的一声，青花剑被四象结界抵挡，那一抹翠绿的剑光扬起，斜斜地插在擂台上。

    红妆看着自己的手，殷红的鲜血缓缓而下，只是她连眉都没皱一下，她缓缓地回过身，又缓缓地向着不远处的青花剑走去，她的背影是那样的单薄，那样的孤单，好似每走一步都很沉重。

    红妆咬着唇，将青花剑缓缓拔起，抖了一个剑花，迎面刺来。

    她的脸是那样的白，不知道是不是心如死灰，割舍了曾经的留恋。

    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凄凉与忧伤，似乎滴滴泪水在风中流淌。

    这一剑是那样的快，却那样的漫长。

    就像是电光一闪，悄然而逝，又如沧海桑田，一眼万年。

    我缓缓地闭上了眼，若是这一剑能够还你满心情义，死又如何？

    就在那翠如碧玉，利如劲风，快如闪电的剑刃刺破虚空，刺入胸堂之际，红妆瞪大了双眼，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这最后的结果。

    我能听见她大喊，甚至能看见她收剑的动作。

    我缓缓地闭上了眼，只觉得心脏猛然跳动了一下，然后一股冰冷的凉意走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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