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章 姗姗来迟的大结局

最新网址:www.88106.info
88106推荐各位书友阅读:密爱娇妻:定制军少颜值高 252章 姗姗来迟的大结局
(88106 www.88106.info)    “别逞强,到时候吃多了拉肚子我可没这个耐心照顾你。”

    话虽这么说,ji还是重新割了一块肉递给了他。

    “算了吧,你别到时候要我照顾就好了,再说我现在算是你的阶下囚,哪里敢让你照顾?”

    程夜烨接过他递过来的肉,再次一口咬了下去,他已经饿了一天了,所以再难吃的东西对他来说吃起来也一点不勉强,更何况自从来到国外之后,他已经很少能够吃到肉了。

    ji拨弄柴火的动作顿了顿,虽然他和这个孩子相处才这么半天,对方却已经给了他很多的惊奇,“小孩,你的英文说的不错。”

    瞧瞧,阶下囚?这样词语竟然都能够这样准确的被他用英文陈述出来,这是许多成年人都没有办法做到的。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一年之前,程夜烨刚刚来到国外的时候,其英文程度惨不忍睹,虽然他从小就接受的贵族教育,外文更是从襁褓中开始学起,但是从来没有这么实际运用过,一碰到大场面就忘了个干干净净,也是在这一年中,他才被大环境逼得不得不好好学习,才有了今天这一口流利的口语。

    “这没有什么,我妈妈可比我说的好多了。”

    程夜烨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听到这个称谓,想到他背后的人,ji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又阴沉了下去。

    “小孩,如果你还想要保住你的这条小命的话,以后在我面前最好少提你的妈妈,不然我怕是会让你没有机会见到她了!”

    “但事实上,却是我让你差点没有机会再活在这世上,不是吗?”

    面对他的威胁,程夜烨丝毫不惧,不是他不害怕ji,而是在这关头,他突然想起了程恩泽,虽然看上去百无一用,但他太过于熟悉他,也就更加清楚他身上的气场,任何时候都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王者风范,尽管这个王还只是个孩子。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此时,程夜烨就是用着从程恩泽那里感受来的气场怒视着ji,好让自己不被处在下风。

    ji看着霸气全开的程夜烨,也的确没有生气,神情反而有些恍惚,那一瞬间,他透过他的脸,看到了年幼的自己。

    “德鲁,你说我们会不会明天就死在这场战争中?那样就太可惜了,我们还没来得及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我听我妈妈说,外面有许多国家都没有战争,他们不用每天担心走在街上受到子弹的袭击,不用每天惶惶不安,连睡梦中都怕自己呆的地方随时被炮火夷为平地。”

    那时候,他还不叫ji,他在他的母国,名字是德鲁,他和安烈经常会有这样的对话,每天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不会的,我相信再过不久,战争很快就会结束,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事实上当时他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多久,只是面对安烈的询问,他只能用这样的回答去安慰他,同时也用来安慰自己。

    只是前后不过三天的时间,他们就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亲人,他们九死一生,终于在战乱的国家得以逃生,却永远也不能让自己的亲人也看看这般美丽的风景。

    “的确,对我来说,你的母亲比战争还要让人作呕。”

    当初漫天的枪林弹雨都没能要了他和安烈的命,好不容易他们努力了这么多年,腥风血雨都过来了,眼看就要过上好日子,结果呢?却因为一个女人,毁了这一切!

    ji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看着程夜烨一双长得和方岑文异常相似的眼睛,满目暴戾的气息,他的手上还拿着拨弄火苗的枝干,让程夜烨毫不怀疑,眼前的人但凡只要再受一点刺激,就会把手上的“利器”扔过来。

    程夜烨识趣的没有再多说话,虽然他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和他母亲之间究竟存在着什么仇怨,但一定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如若不然,也就不会有见面时的那一枪了。

    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救了他,虽然说他不会开车,但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他还是相信自己的能力的,当时多研究几次总能操作起来,现在倒好,惹上了这个男人,他想要再回到自己母亲身边,怕是难了。

    “瑞亚,我们还要再等多久?”一家异国酒店的房间里,顾暖坐在床上,看着对面的瑞亚,眉目间是掩饰不住的焦虑。

    坐在椅子上的瑞亚面色也没有比她好上多少,她本以为,即使她在那个家里没有多少地位,但好歹也是有着血脉关系的亲人,总不至于对她不闻不问。

    可是就现在的情况看来,她怕是还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几个月前顾暖从方家跑出去的那一次,是去找了华老,作为开国元首那一代的人物,她想,他不可能对程少安的情况一无所知。

    事实上也就像她想的那样,华老在最初见到她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顾暖的心也终于缓缓落下,她知道,她猜对了。

    可是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华老一句话就把她的希冀打得粉碎。

    “孩子,回去吧,或许你和他的缘分就到这里了,许多事情,我们不能去强求。”

    华老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面上是从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究竟是怎样的真相,能够让这样一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物,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顾暖也没有立即反驳他的话,直到腹中的孩子无意识的踹了自己一脚,她才定了定心神,抚着肚子缓缓的开了口。

    “华老,虽然我不知道现在横亘在我和我丈夫之间的是什么,但是我很清楚一点,我需要他,我肚子里的孩子也需要他,并且他也一定很需要我们,您让我在这样的时候放弃,无异于是对于我们一家人的凌迟。”

    顾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面色表现的很是平静,午后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将她垂眸抚着腹部的表情衬托的格外圣洁。

    她的话语中甚至没有一点威胁与愤怒,只是简单的陈述,却是勾起了华老难得的恻隐之心。

    “若是您今天坚持什么也不说,我也不会强求,但是我想您需要知道一点,那就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不管用何种方法手段,不管这其中需要花费多久的时间,我都要找到他,而我之所以第一个来找您,只是因为我知道,比起其他人来,您心里更加清楚我的丈夫曾经为这个国家付出了些什么,看在他曾经那些过往的面子上,我想您应该比任何人都希望我能过得好。”

    从始至终,顾暖的语气一直都很平淡,却是惹的华老频频苦笑。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妮子这是在用苦肉计呢,虽然嘴上说着不逼他,但是明里暗里都在和他表决心,这是在说,如果他帮她也就算了,要是他不帮她,她也会去找别人,只是如果他现在就告诉她,会避免她少吃很多苦。

    终究,华老还是松了口。

    “你有没有听过,关于少安父母的事情?”

    顾暖微微一愣,想起当初和程聂的那一番谈话,以及某天深夜里,她向程少安提及他的父母时,对方身上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孤寂,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难道说……

    “少安的父亲的确是死了,可是他的母亲却不是因为嫌弃他的父亲才离开他们父子,她当初消失的原因,就和少安现在失踪的原因一模一样。”

    顾暖心乱如麻,越接近真相,她愈发察觉自己的渺小。

    “他们都不属于这里,所以注定要离开。”华老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顾暖的小腹,今天她过来,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情,“甚至于,现在还在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将会不属于你。”

    “什么意思?”

    顾暖的手陡然收紧,母性的本能令她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的肚子,虽然曾经,她也想过放弃这个孩子,但那绝对不意味着她不爱她,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将这个孩子从她的生命中夺走!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尽管程少安现在已经处在了一个令人望尘莫及的位置,却还不够,孩子,听我一句劝,你要是就此放弃,或者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我还能尽我所能,帮你留下他。”

    “如果留下他的代价是让他和他的父亲永不相见,我想他也不会愿意的!”顾暖很是执着,“华老,今天我就想您给我一个答案,我的孩子,我自己护,但我的丈夫,我也绝对要找到他!否则这辈子,我都不死不休!”

    “这世界上,有一种存在,超乎于所有国家的政权与军队,却可以轻而易举的动摇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很抱歉,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

    华老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张照片,递到了顾暖的面前。

    “照片上的人,便是程少安的亲生母亲,再多的因为涉及机密,我不会透露。”

    顾暖从他的手上接过照片,是一张极具有年代感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眉目如画,相貌妍丽,与程少安竟有七八分的相似,唯一有区别的是,女人的眉目比较深邃,一看就知道是混血。

    “华老,谢谢你。”

    尽管如此,顾暖已经很感激了,她知道若不是因为程少安的原因,怕是连这些她也是无法知道的。

    “我还是那句话,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自己,至于你的孩子,我会尽力让他留在你身边的。”

    当时的顾暖还不能明白华老为什么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会那样的沉重,直到她在了解对方真正的身份之后,才明白了华老的忧心。

    而帮助她知道这一切的人,就是瑞亚,当初她拿到照片之后,就让孟华余风等人帮忙调查,不知道他们其中的谁将这件事情也告诉了郁绝,阴错阳差被一直缠着他的瑞亚看到。

    瑞亚在明确了郁绝的心意之后,主动联系上了顾暖,这也是顾暖为什么会那么安心的等到孩子生产的原因。

    幸好华老和她早有准备,不然就连她的孩子,现在也落到了他们的手上。

    如今她置身在这片陌生的土地,经常会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她突然不明白自己重来一世的意义在哪,命运好像总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在让她以为自己受到恩赐的同时,又给她狠狠一击。

    “抱歉,可能是我想错了,尽管我们家族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可他们还是死守着自己的那点自以为尊贵的血脉,现在看来,我大概真的被他们所抛弃了。”

    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座临海的国外小城,这里的住户主要以打渔为生,若不是瑞亚带着她来到这里,怕是她就算找上一辈子,也不可能找到程少安。

    “是尊贵还是病态,难道他们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亦或者就算是清楚,却还是在自欺欺人!”

    在这一路上,她早就听瑞亚说过关于他们家族的事情,也因此愈发觉得可笑。

    看到顾暖脸上的痛意,瑞亚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她们所在房间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光亮。

    瑞亚当先起身去开门,透过猫眼能够看到对方是一群黑衣人,正是他们家族的人没错。

    她松了口气打开了房门,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当前的两人就已经制住了她,给她注射了一支针剂,没过多久,她的眼前就一片模糊,昏睡了过去。

    顾暖听到声响不对走出来的时候,瑞亚已经被带头的黑衣人抱走,剩下的人看到她,犹疑了一下,这才朝她走了过来,手上同样拿着一只针剂。

    顾暖本来还准备和他们动手,可就在触及到对方目光中犹豫的那一刻,她立即放弃了所有逃跑的想法,反而几近配合的让他们给自己注射了药物。

    因为她知道,这些人应该就是瑞亚家族的人派来接应她的人了,只不过出于对目的地的保密性,他们不能让她清醒着上路,而刚刚他们只是在考虑要不要把她一起带走。

    事实上她猜测的不错,几乎是在针落下去的同时,顾暖已经确认了这里面的液体是麻醉剂,虽然身体渐渐失去动能,但还有着一丝意识。

    所以她能感觉到,在她失去行为能力之后,有人将她抱了起来,没过多久,她被放在了一个绵软的床上,随后关门声响起,她依稀能够听到海浪拍打过来的声音。

    她心里清楚,自己大概是被他们送到了船上,她听瑞亚说过,她的家是在一座海岛上,但因为这座岛的地理位置每年都会随着海面流动,所以基本上只要离开,就很难再找到了,这也是为什么她不能自己找回去的原因。

    或许是因为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安全性,又或许是因为她知道,在醒来之后,她将与程少安踏足同一片土地,所以渐渐地,顾暖真的就着海浪的声音陷入了沉睡。

    顾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豪华的大床上,视线所到之处,全部都是由红木精心打造的家具,一桌一椅,哪怕是细节处的一个条纹勾勒,都显得极为精致。

    而与这些家具不同的是,屋里的设计都很现代化,与复古的风格融合在一起,非但没有让人觉得违和,反而看上去异常的协调。

    顾暖起身下床,赤着脚走在地上铺就的羊毛地毯上,几步就走到了窗边,伸手拉开了窗帘。

    即使在此之前,她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当她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时,仍旧被震撼的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秒。

    如果说,每个童话故事里的王子都会有一座大到可以统治一个国家的城堡,那么顾暖相信,里面的城堡说的就是这里了。

    她所在的层数算是这座城堡里的中间部分,但即便如此,也已经能够让他看到很多东西。

    高耸入云的堡塔,一望无际的丛林,以及一只雄鹰伴随着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嘶鸣一声直冲云霄的身影。

    这是一座城堡,这更是一座岛国,而统治这座岛国的人,便是莱克家族。

    历史上总是不会缺乏那些豪门,而真正的豪门实际上总是不为人知的,他们在一次又一次的金融危机中翻云覆雨,死死地将一个又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掌握在自己家族的手上,他们虽然不是王,手上拥有的财富,却足够让任何一个国家的掌权者感到忌惮。

    也正因为如此,为了避免惹来杀戮,他们历史上的最后一战之后便激流隐退,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只在国家真正有经济危机的时候才会现身相助,向那些掌权者昭示着他们的存在。

    除此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到底拥有着多少的财富,更甚者除了站在国家金字塔尖的那些人,都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的存在,因为他们,没有知道的价值。

    莱克家族就是在这数百年以来,鲜有存在的豪门之一,按照瑞亚的说法,他们这些家族的人从隐退开始,就不再与外人接触,所以从那开始,家族内部都是近亲结婚,因为他们觉得,只有这样,他们的血脉才是最纯正的。

    这样的观念在现在看来无疑是病态的,但是时过百年,这已经成了莱克家族的一条铁律,他们愚昧的相信这种做法是对的,即便在这些年来,因为近亲的关系,他们生下的孩子非死即残,也依旧坚持着他们所谓的高贵的血脉。

    而华老虽然没有明说,但顾暖已经可以肯定的是,程少安的母亲也是这个家族的一员,并且身份还不低,如若不然,莱克家族不会冒着被暴露的危险,也要把他给带回来。

    只是这偌大的城堡里好像没有多少人,至少她在这窗前站了这么久,目光所及处都没有看到一个人,亦或者说,他们安排的人都隐藏在暗处,除非必要,不会轻易出现。

    又在这窗前站了一会,顾暖转过身来,朝着门口走去,她试探着的拧了拧门把手,果不其然,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但她既然已经到了这座岛上,也不会急于这一时半刻,她知道,对方既然会把她带来,自然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一些什么,而依着对方的富有程度,什么都不会缺,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没有得手的,她的女儿。

    顾暖从门口又走回了屋里,坐在床上整理了一会思绪,没过多久就听到房门口传来交谈声,虽然她听不懂他们的话语,但是从他们的语气来说,他们似乎在争执些什么?

    不一会儿,房门终究是被人打开了,瑞亚看到她好端端的坐在床上,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你没事,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瑞亚说着将她从头到尾的打量了一遍,眼里是真的紧张。

    “我很好,瑞亚,告诉我,我什么时候能够见到他?”

    尽管她在心里一万遍的告诉自己,她不能着急,这样只会让自己处于被动的局面,但是只要一旦她想到现在她和程少安是在同一个城堡,甚至可能他就可能在自己的门口路过,她就难以克制自己的心情。

    “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他很好。”

    瑞亚目露难色,事实上,她也刚刚醒来没多久,甚至没有能够见上家主一面,在这个家族里,一个人的身份代表了一切,她只是旁支所生,所以说话并没有什么话语权,就连仅有的这些信息,也是从家仆的口中听到的。

    “瑞亚,现在你能告诉我,少安的母亲究竟是什么人了吗?”

    这一路以来,虽然她从瑞亚的口中听到了不少的事情,但是事关她的家族,每每提起到关键的时候,她总是三缄其口。

    “我们都是有誓言的,上帝为证,我们家族的每个人都必须背负起为家族守密的责任,但凡透露一个字,都会遭受上天的责难。”

    “你还信这些?”她表示很不能理解。

    “顾暖,你怕是不知道,不管是巧合还是些什么,我们家族的每一个人,一旦立下誓言,那便真的是誓言,曾经也有些人违背过,最后的下场都不得好死,更何况在离开莱克家族的当日,我是以我父母的名义立誓的,所以抱歉,即使是万一,我也不会透露。”

    顾暖当下很是理解。

    因为就算是她,也不可能完全不顾自己至亲之人的性命。

    更何况,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神佛之说,那么她的存在又是什么?

    而且凭借着莱克家族的实力,就算是神不帮忙,他们也有这个资本自己动手解决。

    “既然你已经被带到了我们这里,我自然是可以告诉你的。”

    瑞亚当下没有再犹豫,拉着她的手坐到了床上。

    “程少安,也就是你的丈夫,说起来应该算是我的堂表哥,而他的母亲,也算是我的姑姑。”

    顾暖对这些信息接收得很快,她的心里对于这层关系也早有预料,既然这个家族有着不为人知的血脉传承,那瑞亚与程少安有着这样一层关系是理所当然。

    “那他的母亲,你的姑姑,在这个家族的地位代表着什么?”

    “这么说吧,我的爷爷,是现在在任家主的亲弟弟,所以我算是旁系,家主对我也没有那么看重,才会让我的父母找到机会把我偷偷送出去,而我的堂表哥,自然就是现任家主的亲外孙,而他的母亲,是家主的亲生女儿。”

    对于这个答案,顾暖其实早就有所预料,所以倒也没显得太过震惊,只是瑞亚的下一句话却像是一座山,向她沉沉的压过来。

    “你可能不知道这样的身份意味着什么,当初,我的父母就是不想让我成为家族传宗接代的工具,将我偷偷送出去,因此在往后的十年里,成为了这座城堡里最低级的奴仆般的存在,而我的姑姑,她为了能够偷跑出去,差一点就死在大海里,到得后来即使与外人结婚生子,依旧没能逃过被抓捕回来的命运,更甚至强行被许配给我们家族的另一个人,并且从此都不能踏出这座城堡半步。”

    “你说什么?”这些人都疯了吗?他们究竟凭什么要把自己的意念强加于别人的身上?

    那这些程少安现在都知道了吗?虽然她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自己的母亲,但是她心里知道,他的母亲在他的心里一定占据着一个很重要的位置,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的母亲被这样对待,他会是怎样的心情?

    “而且,顾暖,虽然这是个很残酷的事实,但我必须要告诉你,就在一年前,姑姑已经病故了……”

    顾暖听到这个消息,眼睛骤然睁大,心跳都慢上了一拍。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是在这座岛屿上,在这座城堡里,这就是现实,这就是铁律,没有人可以违背家主的意思,所以顾暖,若是你想要把他从这里带走,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你想一辈子都留在这里陪着他。”

    这是她能够想出的最好的办法。

    或许,也是唯一的办法。

    “别说一辈子,在这样的地方,我一个月都呆不了!”顾暖的脸色很是不好看,“瑞亚,告诉我,他们把程少安抓来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只是为了禁锢他的自由吗?那么为什么当初不在把他母亲带回来的时候,同时也带回他呢?”

    “因为当时在家主看来,他的血脉是被玷污的,和外面那些人是一样的背景,不属于莱克家族。”

    “那现在是什么让他又改变了主意?”

    “除了姑姑,我还有两个舅舅,十几年前,在程少安出生没多久后,他们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也就是我的表妹和表弟,所以家主也就完全没有把表哥放在眼里,可是在那之后,我的两个舅舅的孩子,不是胎死腹中,便是刚出生就夭折,而且因为近亲结婚的原因,在近几年,我的一个表弟突发怪病去世了,而唯一仅存的血脉,另一个表弟也因为基因的缺陷坐上了轮椅,以至于逼迫的家主不得不重新选择继承人。”

    这对于普通家庭来说算得上是极为不幸的事情,此刻听在顾暖的耳朵里只觉得可笑,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讥讽道:“所以他这是突然觉得之前低贱的血脉现在又变得珍贵起来了?”

    “不可否认,在现在的情况下,表哥的确是年轻一辈中最好的选择。”

    “这么多年来,你们家主没有养过他一天,没有关心过他一句,即便是那么多次在生死边缘,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影子,现在好了,等到家族的血脉快断了,他才终于想起了在外面还有这么一个外孙,却是不顾他意愿的,用这样强硬的手段他带回来,怎么,是想像强迫他的女儿一样,再去强迫他的外孙吗?”

    顾暖的情绪有些激动,因着她的这一番质问,瑞亚哑口无言,看到她的表情,顾暖心中一沉。

    “瑞亚……他该不会真的这样做了吧?”

    瑞亚张了张口,刚在想该怎么说才能将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就已经有一人推门而入,悦耳的女声也随之响起。

    “瑞亚,你不好好在你的房间呆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要不是因为家族现在血脉稀少,像你这样私自跑出城堡的人,就该打断你的腿,让你永远只能呆在房间里!”

    出乎意料的,进来的女子说的是中文,并且比瑞亚说得还要流畅几分,令得顾暖不由得产生几分讶异。

    面对女子的呵斥,瑞亚面上虽有不忿,却也没有反驳。

    女子见他不再说话,倒也没有再斥责,转而把视线放在了顾暖的身上,高昂着头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

    两人的身高都差不多,因此女子的这番行为在顾暖看来很是幼稚,在她看向自己的同时,顾暖也在打量着她。

    如果不是有旁边瑞亚这个正常人做比较,顾暖一定会觉得自己是穿越到了中世纪,因为对方身上穿的是一套标准的公主服,而且还是一看就去参加舞会的那种洛丽塔服装,两只手上还戴上了白色的手套,面容精致,眼神孤傲,的确是像极了一个公主。

    仅凭这样的装扮,顾暖就能推断出对方的身份在这个家族一定不低,只是她不明白,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透着一丝戒备敌意?

    在此时这样的情绪出现在自己的身上才应该更合适一些吧?

    但这样的猜想只终结在对方吐出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前。

    “你就是少安哥哥的前任?”

    一瞬间,结合刚刚瑞亚的叙述,顾暖就已经隐约猜测到了女子的身份。

    “这位小姐,我想有一个词你弄错了,不是前任,而是现任,并且永远都不会成为前任。”

    顾暖说话的语气并不尖锐,嘴角还微微勾起了一抹笑容,神色笃定闲适,比起对方的剑拔弩张,她显得极为的平静。

    这一下子,便高低立见。

    女子的脸有片刻的扭曲,不过良好的教养使得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甚至还强硬的挤出了一丝笑意。

    她主动的伸出手去,客气有礼道:“你好,我叫洛亚,很高兴能够听到你来我们这里做客。”

    既然对方已经主动示好,顾暖也不惧她,她同样也伸出手去,握住了在自己面前的这只手。

    与对方的介绍不同,她只是淡淡的报了一下自己的名字,“顾暖。”

    岂料就这两个字,却是让洛亚愉快的笑出了声,“你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很高兴你能来参加我和少安的婚礼,我想少安到时候能够看到有客人前来,也会很高兴的。”

    一句话,让顾暖的手不由得失了力道,握着洛亚的手掌一下子紧了几分。

    洛亚吃痛的皱了皱眉,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怒反笑道:“我和少安的婚礼就在三天后举行,说实话,我很想让你来现场参加,不过家主怕是不会答应,但是没关系,届时我和少安的婚礼就在城堡的喷泉池边举办,就算你在房间里呆着,也是可以观礼的。”

    说完这句话,她像是很满意顾暖的神色,微微一笑,笑容里终于有了几分真实,将自己的手从她的手中抽出,潇洒的转身离去。

    直到她离开房间,顾暖都没有从她刚刚说的话里缓过神。

    “顾暖……”

    瑞亚看着顾暖有些苍白的脸色,很是担心的呢喃出声。

    好半天,顾暖才终于找回了些自己的神智,再次开口时,声音都显得有些沙哑。

    “她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瑞亚面带犹色,最终还是实话实说道:“你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但是洛亚的确是这一代仅存的‘血脉’了,如果家主想要逼迫表哥结婚的话,那么对象一定,也只能是她。”

    “逼迫?”

    顾暖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眼,其实刚刚她最受打击的不是听到这个消息,而是她知道,如非程少安自愿,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勉强得了他,也就是说,他是愿意参加这场婚礼的。

    不管是受人威胁还是什么其他原因,这对她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瑞亚,你先出去吧,我想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好。”

    瑞亚看出了她的情绪不太好,答应的很是爽快,现在她还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与其待在这里陪她一起伤神,倒不如先去打探清楚情况,也好对她有点帮助。

    房门关上之后,偌大的房间又只剩下顾暖一个人,她脱了鞋,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坐在床上,偌大的恐慌感扑面而来,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的无助。

    陌生的国度,陌生的语言,自己的丈夫即将要和一个陌生的女人结婚,而她之所以存在于这里的价值,只是因为对方想要从她这里得到关于自己女儿的消息。

    这是多么的悲哀。

    程少安。

    少安。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低唤着这个名字,过了好久才缓过来,仿佛从这个名字里又重新得到了勇气。

    三天,还有三天。

    别说他们还没有结婚,就算是已经结婚了又怎么样?

    那是她的丈夫,是她女儿的父亲,不会允许任何人将他从自己的身边抢走。

    更何况她的心里很清楚,他爱的是她。

    仅仅就凭这一点,她便可以无所畏惧。

    无论如何,在这三天里,她都要想尽办法和程少安见上一面,告诉他是他错了。

    让他知道,不管他在哪儿,她都一定会找到他。

    只是让顾暖没有想到的是,在后面的三天里,她不但没有任何的机会可以走出房间,更甚者连瑞亚都再也没有来过,除了一日三餐有人定时定点的送来之外,她再也没有和任何人有过接触。

    今天的太阳很好,已近黄昏,夕阳将海平线渲染的云蒸霞蔚,远远望去很是壮观。

    而顾暖此时就站在窗口向外远远的眺望,只是无意间的一瞥,就让她立即从眼前的美景中转移了视线,再也没有移开。

    她还记得在军区医院的那一天,也是同样的场景,她也是站在窗前,看着那棵巨大的梧桐树,和他打着最后一通和平的电话。

    那时候她说,少安,遇见你真好。

    而现在,同样在这漂泊的岛上,她的眼前也是一棵梧桐树,她站在窗前,看着夕阳的余晖洒在那人的肩上,从未有一刻觉得,眼前的场景怕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画面。

    恰巧这时房门口传来“咔嚓”一声开门的声响,经过这几天,顾暖已经知道,现在是送饭的时间了。

    同时她也知道,这怕是最后的机会了。

    她几乎是用了平生最快的反应速度,在那人进屋的同时就将他劈晕,顾不得门外另一名看守的人是何反应,出了房门就开始往楼下跑。

    身后有无数追击的脚步声响起,但顾暖已经管不了许多了,她只知道,她不能停下来,前面有人在等她。

    在跑下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顾暖脚步一个没有站稳,狠狠的摔倒在了地上,却又用更快的速度爬了起来,直到她冲出大门,终于看到那个背对着她站在梧桐树下的身影。

    她的脚步突然放缓了下来,而在身后追着她的人似乎也因为有所顾虑停了下来,没有再追上来。

    十米,七米,五米……

    顾暖在心中默数,一步一步的走近他,可对方却好似毫无所觉,依旧背对着她。

    直到两人只剩下三米之遥的时候,对方才想是终于察觉到了动静,缓缓的转过身来。

    冷冽的目光倏地自她的脸上扫过,令得她一下子就止住了继续靠近的步伐。

    随后他就听到对方用那样陌生而又寒凉的语气,一字一句的向她问道:

    “你是谁?”

    那一刻,顾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不至于太过失态,即便如此,她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色一定无比难看,更甚至因为逃跑的匆忙,她都没有来得及穿鞋,一双脚**的露在外面,已然沾染了尘土。

    无比的狼狈。

    “程少安。”

    过了好久,她才听到自己无比艰涩的从喉咙里念出这个名字,她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似是想要在他的眼中找到一丝自己存在的痕迹。

    但是对方看着他的眼神,始终冷漠而又疏离,就好像对他来说,她真的就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少安,你怎么出来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陪着你呀!”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洛亚的声音突然响起,随即快步的走到了程少安的身边,笑语嫣然的上前,很是自然的挽住了他的手。

    站在他们对面的顾暖很清楚的看到,程少安在见到洛亚的时候,神色明显有了几分缓和,目光中多了几分柔软。

    这样的转变令得她的心更加沉了几分。

    “屋子里太闷,只是想自己出来走走。”

    说完这句话,他的目光重新来到了顾暖的身上,眼中多了几分疑虑。

    像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洛亚主动为他介绍:“少安,这是家主请来的贵客,特意过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的,未来可能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听了洛亚的解释,他眼中的疑惑稍稍减了些,却还是残留着一丝不解,却也没有再开口询问。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很不喜欢被别人这样一直盯着看,但面对着对面女人的注视,他却很难讨厌起来,甚至在看到她眼中的伤痛时,身体就像是有记忆一般的,也跟着难受了起来。

    “少安,我们还是回房间吧,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今天你要早点回去休息,你好有精神为明天做准备。”

    洛亚能够感觉到程少安情绪的转变,虽然现在他已经不认识顾暖,但是她不敢掉以轻心,婚礼在即,她不允许出现任何一点意外。

    程少安没有反对,在她提到“婚礼”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神骤然柔和了起来,主动伸手拉过她的手就往屋内走去。

    在和顾暖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心里的那股怪异感愈发强烈起来,但是他却逼迫自己忽视掉了。

    “程少安。”

    在他即将要进屋的时候,顾暖终于出声喊住了他。

    他的脚步一顿,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停了下来。

    “少安,不用理她,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洛亚有些不安,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也是最近才让程少安对她放下一点心防,还是靠着欺骗的方式,让他接纳她。

    可是这个女人才出现多久?一分钟?还是五分钟?竟然已经能够影响到他的心绪!

    面对洛亚的催促,程少安沉默了,他知道不应该理会对方,但是内心深处却有着一股强大的力量,让他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并且回头看向了对方。

    “你刚刚不是问,我是谁吗?”

    顾暖见他转过身来,眉宇间一扫方才的颓然,满是坚定。

    她一字一句道:“程少安,你听好了,我叫顾暖,是你的妻子,也将会是你唯一的妻子。”

    听到她的回答,程少安的心狠狠一颤,看着她的目光不由得深沉了几分。

    “少安,别听这个女人胡说,我之前忘了告诉你,她的丈夫在前不久已经死了,所以在精神上有些问题,你不用在意她。”

    说着,洛亚顾不得程少安的反应,强硬着拉着他往屋里走去。

    程少安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但是因着这半年的相处,他还是选择相信了洛亚。

    眼看着他就要在自己的眼前消失,顾暖已然绝望到了极点。

    “程少安。”

    她再次唤出他的名字,声音不大,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只能让他勉强听到。

    程少安的眉头微微蹙起,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明明他都不认识这个女人,可是对方的情绪转变却能轻而易举的影响到他。

    “我不管这段时间在你身上发生了些什么,但是如果明天你真的敢和其他女人结婚,我发誓,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我。”

    说完这句话,她没有再去看程少安的反应,转身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离去。

    说她懦弱也好,说她自私也罢,她真的已经很累了,更重要的是,站在她对立面的,是莱克家族这样的一个庞然大物,她之所以有勇气去面对它,是因为她觉得无论如何,他都会是她最大的依靠。

    可是现在,她已经失去了他最后的希望。

    或许华老说的对,是她太不自量力了,妄图蚍蜉撼树。

    失神间,她一不小心踩上了路上的一颗石子,有些尖锐的轮廓划破了她的脚心。

    她吃痛的蹲了下去,还没来得及察看伤势,眼前已经渐渐模糊,眼泪在不知不觉中落下,消融于尘土里。

    傅家

    半夜,还没满月的婴孩从睡梦中醒来,再次啼哭了起来,还没有等他闹上几声,唐婉就已经心疼的把他抱在了怀里。

    傅国忠也在孩子哭闹声响起的同时醒了过来,看着自己妻子哄慰孩子的模样,重重地叹了口气。

    在一年以前,他都还坚定的认为自己当年的决定是对的,即便在把傅倾宸接回来之后,看到他在戒毒时那么痛苦的样子,他也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决定。

    可是现在,他不由得不承认,他后悔了。

    因着傅倾宸的病情,宁萌萌不顾风险的决定生下孩子,即便是怀着孕,还随时随地的注意着傅倾宸的情绪,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以至于将自己所有不安负面的情绪全部压积在了心底。

    而这些情绪,都在手术台上当她得知另一个孩子无法存活时,一齐爆发了出来。

    所以现在,傅倾宸虽然已经渐渐走了出来,可是宁萌萌却病了。

    甚至于当她在病床上醒过来的那一刻,她在听到孩子的哭声时,一眼都没有施舍给他,直接转过了头去。

    所以从出生到现在,这个孩子都没有吃到过一次母乳,全部都是喝的奶粉。

    而傅倾宸在知道这个孩子身体是健康的之后,就将他全权交给了自己的父母,也没有再过问过他。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他当年亲手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了敌营里,从而才导致了现在的悲剧。

    听到自己丈夫的叹息声,唐婉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眼眶有些湿润。

    虽然她很心疼自己的这个小孙子,但是和傅国忠不一样的是,比起这个孩子来,她更加心疼宁萌萌。

    她犹记得宁萌萌第一天到傅家来的时候,笑容是那样的温婉明媚,因此在看到宁萌萌现在的模样时,才愈发的不忍。

    同为女人,她永远也忘不了,这个孩子曾经是那样坚定是他们许诺道,她会把她所有的爱都给他们的儿子,那个画面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子里,唐婉想,她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她的这份情深意重。

    而与她比起来,他们两个人作为父母,反而对孩子付出的太少了。

    “明天亲家他们就过来了,也不知道他们要是看到自己的女儿现在是这个样子,会怎么看待我们傅家。”

    唐婉动作利索的给孩子泡了奶粉喂下,暂时止住了他的哭声,脸上是不假掩饰的担忧。

    本来在宁萌萌刚刚生下孩子的时候,他们就想要过来看看自己的孙子的,却因为在s市临时有事给绊住了,现在事情终于解决,他们也没有什么理由能够阻止人家父母来看自己的孩子。

    “他们早晚也要知道真相的,既然是我们对不住人家,那么明天我们就做好准备,不管亲家他们做些什么,说些什么,我们都尽量依着他们就是。”

    不过短短一个月,傅国忠就已经感觉自己瞬间苍老了十岁。

    “把孩子抱过来吧,让我也抱抱他。”

    傅国忠看着被唐婉哄得重新入睡的孩子,伸手将他接了过来。

    许是年纪大了,人的心肠也变软了,傅国忠每每看到自己的这个孙子,都会忍不住的感叹,如果当初他没有做出那个决定,现在的情况会不会截然不同?

    他的这个孙子长的像极了傅倾宸小的时候,那时他也像现在这般抱着他,只是通常看不了多久,就会又被各种各样的公务缠身,一离开家就是一年半载,久而久之对他的这个儿子感情也就没那么深厚了。

    “孩子,是爷爷对不起你,不要怪你的爸爸妈妈,都是爷爷的错。”

    傅国忠抱着手中的婴孩,人生中的第一次,放下他的尊严,承认了他的悔意。

    而在离他们不远的另一间房间里,傅倾宸的手正揽在宁萌萌的腰上,难得的睡得有些沉。

    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合过眼了,今天好不容易将宁萌萌哄睡着,想着稍稍眯一会儿,却没有想到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这样的情况就好像回到了当初,宁萌萌帮他戒毒的时候,也是这样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不过现在的情况是两人掉了个个儿。

    朦朦胧胧间,傅倾宸隐约感觉到有人影在自己的眼前晃动,他想要睁开眼睛,可是他实在是太累了,挣扎了一会,还是放任自己己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八点,傅倾宸在看到这个时间的时候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就往旁边的位置摸了摸,在碰到空荡荡的一片之后,他的心一凉,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顾不上自己的形象,傅倾宸打开房门就往外冲去,却在看到顺着楼梯正在往上走的人时微微一愣,随后只是向对方点了点头,便四处找寻了起来。

    “这孩子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当先出声的是宁母,虽然从这两个孩子认识到结婚,她都没有见过傅倾宸几面,但对方给她的印象一直都是克制有礼的,现在都看到他这么慌乱的模样,让她不得不感到惊讶。

    但是在她问出这句话之后,却没有人回答他的话,经过这段时间,唐婉和傅国忠太清楚他这样的表现是因为什么了。

    “倾宸,是不是萌萌……”唐婉试探的问道。

    傅倾宸没有回答,但那依旧紧绷的脸色已经给了她答案。

    “萌萌?萌萌怎么了?”

    宁母隐约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来回的在傅倾宸和唐婉之间打量。

    宁父则是皱起了眉,直截了当的问道:“萌萌现在在哪里?”

    “很抱歉,让你们一来就遇到这样的情况,不过现在我们没有办法向你们解释那么多,还是先找到萌萌要紧。”

    唐婉看着宁父宁母,满脸的愧疚之色,傅国忠更是从头到尾都抿着嘴一言未发。

    见此,宁父宁母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比浓重的担忧。

    “调监控吧,她一定还在大院里,我没有收到其他人的消息,说明她并没有出去。”

    在场的众人,就只有傅国忠最为冷静的分析了情况,随后傅倾宸将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仍旧没有看到宁萌萌的身影。

    在场的人都能感觉得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情绪已经越来越狂躁了。

    “该不会是……”

    唐婉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脸色却是一下子白了起来。

    与此同时,傅倾宸看到她的模样,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转身就往楼上跑去。

    天台上,宁萌萌一动不动的坐在屋顶边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偶尔有风拂过她的发丝,也不能引起她的丝毫注意。

    傅倾宸踏上天台的那一刻,在看到那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一颗心又再次提了起来。

    他放轻自己的步伐,小心翼翼的朝着宁萌萌的方向靠近,生怕一个不注意惊到了她。

    他们所住的房子一共有五层,虽然层数不高,但以宁萌萌现在的身体状况,一旦失足坠落,必死无疑!

    “傅倾宸,你在害怕些什么呢?”

    就在他离宁萌萌的背影还剩三米之遥的时候,对方突然开了口,让他不得不止住脚步,不敢再往前走。

    “萌萌,你要是想要看风景,我们回去看,天台上风大,你还在月子里,经不起这么折腾的。”

    傅倾宸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静一些,不至于触碰到她敏感的神经。

    可即便是如此,宁萌萌却还是笑了。

    她没有转身,可是仅凭着语气,傅倾宸也能够想象得到,现在她脸上的表情是有多么的冷漠。

    “不过是出来吹吹风而已,能出什么事情?还是说你就对我这么不放心,怕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萌萌,你多想了,我来这里只是想要告诉你,爸妈他们刚刚从s市赶来了,这么久没见,难道你都不想他们吗?”

    听到他宁父宁母,宁萌萌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动,却也不过一瞬,又再次恢复了平静。

    “萌萌!”

    宁父宁母紧跟在傅倾宸的身后来到了天台,在看到坐在天台边缘的宁萌萌时,宁母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与此同时她注意到,她上身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每当风吹过的时候,都能隐约看到她藏在衣衫下的身形。

    她整个人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了!

    听到宁母的呼唤,宁萌萌总算是有了些反应,她转过头来朝着宁母的方向看去,唇角努力的勾勒出了一个笑容,轻声道:“妈,你来了?”

    “是的,妈妈来了,妈妈来看你了,你要是有什么委屈有什么不忿就和妈妈说,妈妈给你做主,你先过来好吗?”

    宁母开口的时候,语气中已经有了几分哽咽,她上次和自己女儿见面的时候,她虽然也瘦,但至少精神还是很好的,可是现在的宁萌萌看得实在是让她心惊,她虽然是对着她在笑,但是那笑容却是无力到了极点。

    现在的她,看上去就像是一朵即将凋零的花,随时都将随风而去。

    触及到宁母眼中的伤痛,宁萌萌倏地惊醒过来,似是终于找回了些理智,可紧接着,她就又陷入了更大的痛苦里,用力的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要摆脱些什么。

    “萌萌,别动!”

    看着她的动作,傅倾宸喉头一阵发紧,哑着嗓子制止道。

    宁萌萌本就坐在边缘的位置,她任何一点细微的动作,都会让她在瞬间跌落下去,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在他出声以后,宁萌萌也确实没有再动。

    这期间没有人再说过话,在场的每个人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刺激到她。

    就在这样的氛围下,宁萌萌转过头来,这才像是终于看到了傅倾宸。

    两人的目光相对,宁萌萌眼底连一丝波动也无,唯有她搁置在身旁的一双手微微握紧,透露了她不平静的心绪。

    “傅倾宸,为什么?”

    这些天来,她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问出这个问题了,只是之前的那些,通通都没有得到他的回答。

    “因为在我心里,没有人会比你更重要。”

    这一次,傅倾宸没有再回避这个问题的答案。

    而宁萌萌因为他的答案,渐渐的露出了一抹笑容,不像是刚刚对着宁母勉强挤出的笑,而是真正的带着笑意的弧度。

    但是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笑的出来,因为他们都感觉得到,宁萌萌虽然在笑,但是她的情绪很不对劲。

    傅倾宸整个人都精神紧绷,随时准备着找准时机,一把将她拉过来。

    “不,你撒谎。”宁萌萌斩钉截铁,“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你好朋友,孟维西。”

    不管她多么努力的想要将他从他的身边拉过来,都是徒劳无功,是她太天真,把自己看得太重,以为自己可以无所不能,所以她受到了惩罚,上天收回了她另一个孩子的生命。

    “他已经死了!”傅倾宸无比用力认真的看着她,目光温柔缱绻,“萌萌,在我这里,不管对方是谁,只要遇上的人是你,那他就不可能赢。”

    触及他视线的那一刻,宁萌萌眸光有一瞬的动摇,而就是这一瞬,傅倾宸已经动作极快的出了手,手臂环过她的腰,将她从天台上带了下来。

    见此,所有人的心终于放下。

    宁父宁母更是在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他们在惊怒之下刚想训斥,却在视线落到她身上的那一瞬间,齐齐将话又收了回去。

    他们记忆中的宁萌萌是很爱笑的,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至少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她的脸上永远是温婉的笑容,从小到大,这个孩子从来没有让他们操过心,他们本以为在傅倾宸的事情上,那些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坎坷了,可是现在看来,那仅仅是一个开始。

    她是那样安静的被傅倾宸抱在怀里,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宛如一具没有知觉的布偶。

    等到自己的心绪平定下来,傅倾宸将宁萌萌打横抱起,送回了她的房间,而一众长辈从天台上下来之后,全部聚集在客厅,面色都很是凝重。

    过了许久之后,还是傅国忠当先开了口。

    “亲家,这件事情是我们对不住。”

    “萌萌,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出乎意料的,宁父宁母的情绪还算稳定,即便是刚刚遭受了那样的惊吓,也没有失去他们的风度。

    “是抑郁症。”唐婉有些艰难的吐出了这个词。

    下一刻,客厅里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这件事说起来,是偶然,也是必然。

    宁萌萌本身就是心理学方面的高材生,按道理就算有着心理方面的问题,也会学着自我排解,可偏偏在是怀孕的那段时间,她将自己全部的心力都投注在了傅倾宸的身上,根本没有时间去注意自己的精神压力。

    再加上孩子的噩耗,以及女人在生产后情绪本就敏感,以至于宁萌萌从手术完清醒过来之后,心理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病态。

    饶是宁母在天台上看到宁萌萌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还是没能忍住,眼泪倏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萌萌,我的萌萌。”她的声音哽咽,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现在的情况意味着什么?

    萌萌她本身就是学的这一方面,医者尚可医人,却无法自救,更何况宁萌萌本身在这一个领域就已经达到了极高的成就,就算是去请一个心理咨询师过来,理论上的东西她都懂,怕是非但治不好她的病,还会因为排斥更加加重她的心理防线。

    这就是学心理的人的最大的悲哀,一旦患病,想要走出来,会比常人难上十倍甚至百倍!

    “孩子呢?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管了吗?”

    宁母想到了那个从出生之后还没有见到的外孙,止住了眼泪,稍稍提起了些精神。

    她不提还好,这一下唐婉想起自己的孙子,眼眶却是红了。

    “那个孩子从生下来之后,就一直由我和国忠带着,别说是萌萌了,就连倾宸都没有见过他几次,一颗心全部放在萌萌身上,可怜这孩子还那么小,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错,却享受不到半点父母的关怀。”

    但是他们也没有办法去责怪这两个孩子,只怪是天意弄人,作为一个母亲,她能够理解萌萌,就像当初倾宸被生生的从他身边带走的时候,从那以后,她只要看到一个同龄的孩子,都会从别人身上看到倾宸的影子,更何况这两个孩子还是双生子。

    所以只要萌萌看到他,都必然会想到另一个还没来得及出世就已经死去的孩子。

    这是一个死结,除非萌萌哪一天自己能够想开,不然没有其他办法。

    客厅里乌云笼罩,而房间里,傅倾宸弯身将宁萌萌放在了床上,蹲下身子,刚想要帮她脱掉鞋子,对方的脚就已经挣脱了他的手,双手抱着腿蜷缩在床上,目光冷淡的看着他。

    换做以往,傅倾宸必定很有耐心的哄着她,但是今天,他蹲在原地,身体一动不动,甚至连视线都还停留在空荡荡的手上。

    偌大的房间里是长久的寂静,时间久了,宁萌萌眼神里的冷淡渐渐逝去,开始变得有些不安,嘴唇紧紧的抿起,眼神看向傅倾宸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她知道对方在生气,但是她就是提不起任何一丝说话的力气,她能够感受到来自于他的难过,可是……她也很难受。

    就在宁萌萌又一次偷偷瞥向傅倾宸的时候,对方突然抬起了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处,她一惊,立即想要转移目光,他却动作极快的站起了身,如一头猎豹一般,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他扑倒在了床上。

    炙热的吻扑面而来,她下意识的想要开口制止,对方却趁着这个间隙,狠狠的入侵了她的唇齿,快而准确的勾起她的舌尖共舞,动作凶猛的令她应接不暇。

    惊愕过后,宁萌萌开始拼命的挣扎,但是现在的她实在太过瘦弱了,即便她用尽全力,那力道打在傅倾宸身上不过像是在挠痒,反而更加勾起了他心底的怒火。

    一只手突然越过她的衣衫抚上了她的肌肤,灼热的温度与她身上微凉相触,令得宁萌萌蓦地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傅倾宸依旧还在吻着她,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目光深邃中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面对着他这样的眼神,宁萌萌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挣扎过后,她深刻的明白到现在的自己远远不是他的对手,便放弃了无谓的反抗,眼中有泪水渐渐凝聚,自眼角滑落,滴在了床单上,只是眼睛却还是直直的看着他,没有半点的闪躲。

    两人就这样近距离的看着对方,终于,傅倾宸的吻渐渐停了下来,他抵着她的唇舌退出,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就这样亲密的姿势,来到了她的耳畔,声音低哑道:“萌萌,告诉我,还想要去死吗?”

    宁萌萌的眼神闪了闪,没有回答他的话。

    而傅倾宸似乎也没有指望她能够回应,只是这样静静的抱着她。

    过了好久,只听见他低笑一声,贴着她的耳畔呢喃道:“萌萌,刚刚我是真的想要要了你的。”

    宁萌萌的睫毛微颤,眼底划过一丝惊诧。

    傅倾宸缓缓的撑起自己的身子,目光重新落到她的脸上,唇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萌萌,你猜我刚刚在想什么?”

    宁萌萌看着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心里的不安愈发浓重起来。

    “我在想,如果你真的想要死的话,那么我也不用顾及你的身子了,倒不如就这样把你做死在床上,这样至少,你是死在我的怀里的。”

    宁萌萌的瞳孔骤然缩小,似是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与他说的话截然不同的是,傅倾宸的动作很是温柔,他的手拂过她的发,轻柔的帮她梳理着散乱的发丝。

    “萌萌,不要怀疑我,如果哪天你真的活不下去了,记得告诉我,我会成全你,这样我会亲自帮你操办葬礼,然后在你的骨灰下葬之后,我会很快就去陪你。”

    听到他的这句话,宁萌萌浑身都在颤抖,她的眼中又有水汽在慢慢升腾,发错了泪珠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傻姑娘,哭什么?”傅倾宸的手指来到她的眼角,正好接住了一颗堪堪下落的泪珠,打在他的指尖。

    与她冰冷的身躯不同,她的眼泪是热的。

    “萌萌,我知道,你很累是不是?”傅倾宸低头,微微蹭着她的鼻尖,声音温柔的几乎能够滴出水来,“如果你真的觉得活着很累,那就不要勉强,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随着他话音落下,“啪”地一声,宁萌萌一巴掌打到了他的脸上,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傅倾宸的脸被打的微微偏向一旁,却是半点恼怒也无,依旧笑着看着她。

    从未有一刻,宁萌萌会觉得他的笑容这样的刺眼,心里的愤怒驱使,让她抱着他撑起身子,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肩上。

    这一口她咬的可谓是毫不留情,口中甚至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可尽管如此,傅倾宸的脸色都没有变一下,还是好脾气的看着她,笑意如初。

    宁萌萌的情绪到得这一刻终于是崩溃了,她一张口,连声音里都带着哭腔,“傅倾宸,你不可以死。”

    傅倾宸没有说话,依旧就定定的看着她。

    两人的情况像是掉了个个儿,现在忐忑的人变成了宁萌萌。

    见他不回答,宁萌萌很是执着的重复着一遍又一遍,“傅倾宸,你不可以死,你不可以死……”

    说到后面,她的嗓子都快有些哑了,傅倾宸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这才开了口,“为什么我不可以死。”

    被他这么忽然一问,宁萌萌突然愣住了,有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你不希望我死?是吗?”傅倾宸也没有在意她的回答,主动反问道。

    宁萌萌看着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傅倾宸蓦地又笑了,他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郑重的许诺道:“我答应你,只要你还在,我就不死。”

    宁萌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绕进去了,刚想开口说这不对,傅倾宸的声音又再次在她的耳边响起,“萌萌,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说完这句话,她又被傅倾宸抱在了怀里,不过两人换了个姿势,他不再压着她,让她枕在他的肩膀上侧卧在他的怀里。

    她一动不动,任由他替她整理着床被,手指无意识的攥紧了他的衬衫一角。

    “倾宸。”

    过了一会儿,就在傅倾宸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宁萌萌突然开了口,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的手在霎那间陡然攥紧,这是她从医院出来之后,第一次这样亲昵的喊他的名字。

    “我在。”

    他低声应道,与此同时揽着她腰的手更加紧了紧。

    “我生病了,病得很重。”她说着,将自己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紧紧的依偎在他的怀里。

    因此她没有看到,在她开口的那一刻,傅倾宸在刹那就被泪水盈满的眼眶。

    他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对一个生病的人来说,最怕的就是忌医,而对一个心理上出现创伤的人来说,最怕的就是她无视那些伤痛。

    而现在她的一句话,代表着她终于对他放下了心防,她在向他求助。

    “萌萌,不怕。”他哑着嗓子安慰,“既然生病了,我们就接受治疗,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宁萌萌只是摇头,不断的摇头,“倾宸,我好不了的,你放过我好不好?”

    “不可能。”

    眼看着她将刚刚脱下的防备又要竖起,傅倾宸很是坚决的将她的脑袋从他的怀里扒拉了出来,强迫的抬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萌萌,看着我,相信我,你一定会好的,就像当初所有人都治不好我,只有你带我走出了困境。”

    只是,他的病是好了,可她却病了。

    “可是,如果我一辈子都好不了呢?”

    宁萌萌太清楚自己的心理状况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比常人要痛苦上许多。

    “如果你一辈子都好不了,我就一辈子都陪在你身边,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傅倾宸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好像这个答案,他已经在心里想过了千遍万遍。

    宁萌萌攥着他衣角的手又紧了紧,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一方面希望他们就让自己这样过下去,这样大约过不了多久,她就能解脱了;可是另一方面,面对着傅倾宸坚定的目光,她又希望有一个人能够抓紧她的手,即便到时她再痛苦,也能支撑下去的力量。

    但是如果自己真的一辈子都好不了呢?这样自己只会成为他的负担。

    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傅倾宸微微一笑,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萌萌你看,你是病人,我也是病人,我们两个人,是活该要在一起的。”

    “当初我也生病了,病的比你还要严重,可是因为你没有放弃我,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所以现在,我也不可能放弃你。”

    “萌萌,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哪怕是为了我,我们试一试好不好?”

    最后一句话,傅倾宸说得极为小心翼翼,只是生怕她会拒绝。

    宁萌萌沉默了许久,终于含着泪点了点头。

    “好。”

    因为是你,所以再苦再难,我也愿意为你一试。

    “你这个虎皮怎么卖?”

    不知名的小镇上,有一辆车停在街头巷尾,车的后座里摆放了许多野生货物,时不时的有人经过询问货物的价格。

    坐在对面的男人伸出五个手指。

    “50美元?”

    对面的男人深吸了一口烟,嗤笑一声,毫不客气道:“滚吧!50美元也敢到老子这里来买东西?”

    那人听到对面的人毫不客气,立即就怒了,刚想要骂上两句,就看到对面的人从身后掏出了一杆枪。

    “怎么?还有意见?”

    那人立即怂了,讪笑着摆了摆手,灰溜溜的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男人又嗤笑一声,毫不客气的骂道:“怂包!”

    “你又吓走一个客人?”

    程夜烨不过是到前面取了一点水,回过头来就看到ji居然又把枪给掏了出来。

    “反正他又不买东西,和他客气什么?”ji不以为然,从他的手上接过水壶,扬起头来狠狠的喝了一口。

    “你怎么知道人家不买东西?就你这样的态度,换我我也不高兴买!”

    程夜烨看着ji的眼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这个小子什么意思?别觉得现在我没有动你,你就敢来和我横,我告诉你,你在我手上一天,你的小命就攥在我手里一天!”

    ji擦了擦嘴角的水渍,目光狠戾的看着他。

    要是换做一个月之前,程夜烨看到他这样的眼神怕是立刻就乖了,但是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他早就习惯了来自于对方莫名其妙的威胁,因此根本没有把他的眼神放在眼里。

    “我只是想提醒你,我们身上的钱已经不多了,你的这张虎皮从老虎身上扒下来已经半个月了,现在天气这么热,照这样下去,别说50美元,就5美元给别人,人家也未必要!”

    ji身体好了些之后,他们就沿路来到了这个小镇,一路上他们在到丛林里的时候,ji就会猎些野兽,把它们身上能卖的扒下来,能吃的自己留着当伙食,然后他们又把当初的医护车改成了普通的小货车,就这样靠买卖些物品捱过了一个月。

    “你急什么?”ji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极有深意的笑了笑,安慰道:“放心,我们要是真到了那一天,看在我们这么多天的相处上,我也会留你一命的,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你找个好去处,权当用卖你的钱偿还你母亲欠我的命了!”

    程夜烨瞥了他一眼,极为不屑的笑了笑,拿起那块虎皮就朝着人多的地方走了过去。

    ji看到他这样的反应,心底很是气恼,明明一个月之前这孩子面对他还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现在居然能够无视他的存在了!

    他坐在车厢上看着程夜烨站在人群中,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注意到了他,上前来询问价格,你在面对他的时候不同,程夜烨极有礼貌的朝着对方说了些什么,来人点了点头,之后又交谈了一会儿,便从兜里摸出了两张钞票递给了他,从他的手里取走了虎皮。

    “200美元,虽然价格卖的不算高,但是在这样的小镇上,也算是可以了。”

    程夜烨一走回来就把手上的钱扔给了他,随即又去翻弄了些别的东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能卖的,边找边念叨。

    “至少接下来的半个月,我们不用饿肚子了,你也得想想其他办法,我们不能一直这样靠卖这些东西为生,而且你猎这只老虎的时候,要不是反应快一点,怕是连命都搭上去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背对着ji,因此没有看到对方落在他身上愈发深沉的目光。

    等到他将车上的一些零碎的物品打包好用塑料袋装起来转过身的时候,正好与ji的目光相对,倏地愣住了。

    “怎么了?我说几句你还不高兴了?”

    程夜烨以为他是在计较他刚刚说的话,很是无奈的撇了撇嘴,像个小大人一样的站在车厢上拍了拍他的手臂,“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先把这些拿去卖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就行。”

    说着,又往人潮多的地方扎堆去了。

    ji想要叫住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能开得了口。

    他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再次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吸了没几口,又兴致缺缺的扔在了地上,用脚踩了个稀巴烂。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程夜烨回来,和他之前离开的时候不同,袋子里的物品已经全部被他换成了现金,他没有注意到ji异样的情绪,兴致很高的把袋子里的钱全部倒在了车厢上,很仔细的数着。

    “八十七美元!”当他数完手上的最后一个硬币时,露出了一个很是兴奋的笑容,“这代表着我们往后一个月都有着落了!”

    ji从他回来之后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上,此时看到他脸上的笑容,神情有些恍惚。

    “德鲁,终于有人愿意用我们了!我们可以在这个城市安定下来了!我们做到了!”

    当初,在他和安烈离开母国,刚刚踏足陌生的国家时,他们为了活命四处找寻工作,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甚至没有人愿意接纳他们。

    其间他们也不是没有被人雇佣,就是德鲁很是高兴的那一次,他们真的以为他们被这个世界善待了,可是到了最后,他们帮忙忙碌了一个月之后,那家黑心的店主却污蔑他们偷盗店内的物品,非但没有付给他们薪水,反而将他们打了出去。

    因为这件事情,让他们彻底认识了这个国家的真面目,从此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动过给别人打工的心思,走上了在别人看来误入歧途的道路。

    因为这件事情,安烈在后来一度很伤心,他没让安烈知道的是,在他几年后成为人上人的时候,他暗地里安排人将那家店铺打压了,曾经欺负过他们的店主,也沦为乞丐,体会着他们曾经体会过的生活。

    “小孩,你不想回去找你妈妈了吗?”

    ji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当他从程夜烨嘴里听到半个月,一个月这样的未来的词汇时,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波澜,明明他知道,对方是被他掳来的,心里指不定如何憎恨他,只不过是为了活命才不得不呆在他身边,可这些却仍然阻止不了他心底的奢望。

    或许……他是真的愿意陪在自己身边的?

    果然,在听到ji提到妈妈的时候,他脸上兴奋的神色立即黯淡了下去。

    怎么可能不想?自从他离开方岑文之后,几乎每一天深夜,他都会偷偷的落泪,无比思念着他的母亲。

    可同时他也知道,这个人是不会轻易的放过他的,且就算他愿意让他离开,现在他还太小了,在这个战乱的国度,单凭自己的力量,是绝对无法找到回去的路的。

    看到他这样的神情,ji的心情立即低谷到了极点,他冷哼了一声,将程夜烨倒出来的那些钱随手塞进了塑料袋里,然后关上后车厢,拉着他坐到驾驶座,发动车子就离开了。

    “你要是真的想见你的妈妈,我也会如你所愿,只不过小孩,我想你要明白一件事情,只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你的母亲才是最安全的,一旦我把你送回你母亲身边,就是我的复仇之日!”

    ji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无比的阴寒,程夜烨毫不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毕竟他曾经亲眼见过,ji是如何眼都不眨的杀了那些医护人员。

    “我不会离开你的,除非你主动要求我离开。”程夜烨的语气虽然低落,却很是坚定。

    “但愿你说到做到。”ji瞥了他一眼,在得到他的保证后,心情大好,“今天你的表现不错,晚上带你去吃大餐!”

    “我不要吃大餐!”这次程夜烨反应的很快,看着他的时候一张小脸上写满了不赞同,“ji,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些钱,还是省着点花吧,可不想过这种吃一顿饿三天的日子!”

    “放心吧,等着今晚这顿吃饱以后,我另有打算!”ji挑了挑眉,伸手揉了揉程夜烨的头发,语气瞬间柔和了几分,承诺道:“我不会让你再饿肚子的。”

    程夜烨倒没有在意他态度的变化,一张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狐疑,“真的?你有什么办法?”

    “这你就不用管了。”ji说完这句话就认真的开车了,钱这种东西,只要他想赚,还没有赚不到的时候。

    之前一段时间,他因为想要给安烈报仇,根本就没有把心思放在其他事情上面,只想着什么时候杀了方岑文,他就去陪安烈和底下的那帮兄弟,谁知道现在会出了这样的变故。

    他看着对他笑的毫无防备的程夜烨,下定了决心。

    只要这个孩子真的能说到做到,那么他想,或许真的能放下之前的仇恨。

    当天晚上,程夜烨吃了自从到国外以来最好的一餐,那是连在方岑文身边都没能体会得到的。

    一顿饱餐下来,两人把车开到了平野上,这些天以来,他们睡觉都是在车上解决的,因为他们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去住宾馆了,再者在这样的国家,与其住在房间里,还不如在车里来的安全,万一遇到什么危险,还能开了车就跑。

    “今晚的星星真是漂亮。”程夜烨和ji并排躺在车里,他们打开了天窗,透过那狭小的空间往外看去,夜空中的星光尽数落在两人的眼底。

    “也就你们小孩子喜欢这些东西,星星有什么好看的?看得见摸不着,都是狗屁!”

    ji很是煞风景的破坏了这美好的氛围,惹来程夜烨愤恨的瞪视。

    “你不喜欢就不喜欢,我喜欢不行吗?你这个人真的是一点情怀都没有!”

    “情怀?那是什么东西?那都是你们有钱人的玩意儿,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ji冷笑了一声,眼底满是寒意。

    “你在做什么?”

    ji本就是无意这么一说,谁料到程夜烨还真的和他计较上了,就着他的话题问了下去。

    “你想知道?”ji来了兴致,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恶意,似乎是想要吓退他。

    明明知道这是个陷阱,他应该拒绝,但鬼使神差的,许是因为和他相处了许久,程夜烨的直觉告诉他,他或许真的想要找个人倾诉,所以还是点了点头。

    果然,ji的眼中有诧异一闪而过,没有在看他,反而转过头去看他不屑的星星去了。

    “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还跟在自己父母的后面,听他们讨论着明天去哪块伤亡的区域,去抢谁的人肉果腹。”

    即便他已经猜到,像ji这样的人,他的童年不会很好,但当他听到答案的时候,他还是会觉得心惊。

    他下意识的侧过头去,就看到一片漆黑的星空下,ji神色平静的看着上方,满天的繁星倒映在他的眼中,让平日里看上去很阴冷的人,在此时看来多了几分亲和。

    “抱歉,我不是特意想要勾起你这些回忆的。”程夜烨虽然年纪小,但从小的教养告诉他,当着别人的面问这些不美好的回忆是很不对的。

    “不用抱歉,因为我说的这些过去无数个日夜里,都会被我重复的想起,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告诉我自己,我没有后退的资格,我的这条命,是用我母国无数人的鲜血与性命换来的,所以我必须要活得比谁都好。”

    程夜烨想要开口反驳他这样偏激的思想,但是他一想到之前无数次与对方争论的后果,他还是闭上了嘴。

    “所以小孩儿,如果你曾经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一切,是绝对不会和我讨论躺在车里看星星这个话题的,我没有你所有的一切童心,并且也不能理解你。”

    “我不需要你理解我,但是ji,我想和你说的是,就算你曾经再不幸,你也没有资格把你的不幸加注在别人的身上,那样你只会让更多的人成为当初的你。”

    “行了行了,小孩儿,你知道我不爱听这些的。”

    ji顿时有些不耐,当初安烈也是这样,经常会在他的耳边说教,可是他明白又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小孩儿,不要再妄图改变我的思想,或许在你看来,你的母亲是伟大的,她能够抛下一切来到这种破地方,就为了能够多救几个人,可是在我看来,这种行为是极为幼稚和无聊的,你想想,若不是她会跑到这种地方来,我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找到她?而你现在又怎么会在我身边?”

    程夜烨抿着唇没有说话,他明明知道他的这句话有语病,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到什么来反驳他。

    “所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而现在对你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乖乖的待在我的身边,不要动任何的歪心思,就凭你的这点能力,也不要想着能够说服我做任何事,我保证,只要你乖乖听话,我绝对不会再去找你母亲报仇,而且说不准有一天,我突然讨厌你了,会大发善心放你回去呢?”

    ji说完这些,一阵困意袭来,他张嘴打了个哈欠,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程夜烨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他随手放在驾驶座上的那把枪,嘴角渐渐的勾出了一抹笑容,有一个想法,在心底渐渐的清明。

    其实ji说的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而他现在的选择就是,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就如他所说的,说不定哪一天,他就突然讨厌自己了呢?

    其实程夜烨和ji所置身的小镇离方岑文所在的战场并不远,只是因为中间隔了一大片的荒野,再加上他们从来不在宾馆里居住,流动性很大,所以几次都和他们派来找寻的人擦身而过。

    在这一个月里,程夜烨时不时的会想念自己的母亲,而方岑文却因为忧心他的安全,迅速的消瘦了下去,若不是因为程少淮寸步不离的陪在她的身边,她怕是精神都要崩溃。

    “岑文,该吃晚饭了。”

    程少淮手里端着一碗粥从外面走进帐篷,就看到方岑文又坐在床上发呆,神情无比的憔悴。

    “我吃不下。”

    方岑文推开了他送到自己面前的碗,眉宇间全是忧色,在程夜烨失踪的前三天里,她每天都会被噩梦惊醒,哭着从梦中醒来,自那之后,她晚上就不敢再睡觉,只有白天的时候会眯上那么两三个小时,然后又继续醒过来打探程夜烨的消息。

    “你今天已经一天没吃了,夜烨现在还没有找到,你想在他回来之前自己先倒下吗?你对夜烨有多重要,你自己知道。”

    而对我来说,不管是谁,都没有你重要,即便那个对象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然后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将一碗粥给方岑文喂了下去。

    这一个月以来,几乎每一天都是如此,如果他不提醒逼迫她,她怕是永远都想不起来自己还要吃饭这回事的。

    “你不用太担心,虽然说时间过去的越久,我们找到夜烨的希望就越小,但这也代表着,他是安全的,如若不然,就凭ji那个性子,怎么会放弃这样一个打击你的机会?”

    程少淮不是不担心自己的儿子,只是他比起方岑文来,要更加的理智,既然当初ji选择的是将他带走,而不是当场击毙,那就说明他是存了留活口的心的,而程夜烨失踪了这么多天都没有消息,很有可能是对方故意在吊他们的胃口,为的就是想要看到他们担心落魄的样子。

    不得不说,他的猜测离ji最初的目的已经很是接近了,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毕竟谁都预料不到人心。

    又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在方岑文已经绝望的时候,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程夜烨居然自己回来了。

    只是在他看到方岑文的那一刻,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欣喜,反而红肿着一双眼,猛的一下扎进她的怀里,嚎啕大哭。

    那是他自出生以来哭得最为伤心的一次,就连那次方岑文离开他到国外执行任务,回来后他都没有哭的这么伤心,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在他哭晕过去之前,他只说了一句话,“ji死了。”

    “顾小姐,您好,我们家主想邀请您过去一叙。”

    一位侍从站在门口,用英文对她作出了邀请,她在岛上已经呆了半个月,这位莱克家族的家主终于记起了她的存在。

    “请你带路。”

    顾暖没有一丝犹豫,起身就跟在了他的身后。

    自从那天与程少安见过面后,她就一直在等这一天的到来,尽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第二天洛亚并没有如愿的与程少安举行婚礼,说是有事推迟,但这也拯救不了顾暖已经冷却的心。

    在那天之后,瑞亚期间又来见过自己一次,从她的口里她知道,程少安在来岛上之前,被莱克家族的人注射了一种药物,那药物会侵蚀人的神经,令人失去之前所有的记忆。

    所以答案显而易见,他忘了她,把他们的过去忘得干干净净。

    但在她知道答案的那一刻,她并没有很失态,因为没有什么比那天她与他面对站立时,他的那句“你是谁”要来的更加伤人了。

    那可是曾经爱她到骨子里,说好要陪她一生一世的人……

    她没有想到,在去见莱克家主的路上,她竟然会看到他。

    洛亚就揽着他的手臂站在走廊的一侧,在她出现的时候,用极其防备而又尖锐的目光看着她。

    顾暖无力的笑了笑,她不明白洛亚的防备心从何而来,明明现在最该仇视的人,是她。

    在即将要路过两人的时候,顾暖的脚步终究还是顿了顿。

    她转过身,在洛亚像是要吃人的眼神中看向了程少安。

    “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她问的干脆而又直接,话语中没有半点迂回。

    程少安只是看着她,眼里有着纠结之色,却是半天都没有开口。

    “顾小姐,家主还在等着您。”

    前面带路的人忍不住催促,不知道是真的为了家主,还是不想让她与程少安有过多的接触。

    “你也看到了,我没有时间陪你耽误。”顾暖说着转身就走。

    “你上次和我说的话,是真的吗?”

    这下子程少安不再犹豫,终于问出了声。

    顾暖的心颤了颤,眼底顿时升腾起一片雾气,她咬着牙转过身,不答反问道:“为什么取消婚礼?”

    程少安仍旧看着她,眼中的疑惑更深。

    “你是因为我上次和你说的话,所以才取消婚礼的是吗?”

    虽然他没有回答,可是在顾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所以你现在来问我,是想要知道什么呢?”顾暖一步一步靠近他,“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我说是,你会选择相信我吗?如果我说不是,你是不是就要马上和她重新举办一场婚礼?”

    随着她的靠近,程少安面上的疑惑之色愈发浓烈起来,放在身体两侧的手也渐渐紧握成拳。

    等到顾暖停下脚步的时候,两人之间的离的很近,他甚至都能闻到来自于对方身上的淡淡芳香,几乎是身体的本能,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唇,忍不住就想要吻上去。

    “程少安,如果你记不起来,我可以给你时间,等你想起一切,但是如果你要和别的女人结婚,我也会放你走,然后毫不犹豫的离开你。”

    顾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在侍从的催促下,转身离去。

    “我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直到顾暖从他的眼前消失,程少安依旧没有收回自己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少安,刚刚她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是因为她,才会推迟和我的婚礼?”

    洛亚紧咬着嘴唇,眼眶里已经泛上了泪花。

    与在面对顾暖的时候不同,听到洛亚的声音,程少安的眼底浮现过一丝阴霾,但被他隐藏的很好。

    “洛亚,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们告诉我的那些过去,是真的吗?”

    “少安,你怎么可以怀疑我?我可是你的未婚妻呀!”

    洛亚没有想到程少安仅凭着顾暖的一句话就已经对她起疑,心里不忿到了极点,她对他难道还不够好吗?为什么那个女人一来,他就把她忘得干干净净?

    “洛亚,我暂且相信你的话,但是你得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欺骗。”

    程少安对他扔下这句话,转身就离开了走廊。

    在他的身后,洛亚死死地咬着嘴唇,眼底闪过一抹狠意。

    不行,她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了,她是莱克家族这一代仅存的女性血脉,如果她一定要在家族里挑选一个人结婚,那么必须是身份最尊贵的那位,只有这样,她生下来的孩子才能继承整个莱克家族的财富与权力。

    为了接近他,她日夜刻苦的学习着他所在的国家的语言,怎么也不能就这样把他放走!

    另一边,顾暖已经被带领走到了一个房间门口。

    “家主就在里面等着您,请进。”侍从帮她打开房门,自己走到了一侧站好。

    顾暖没有任何犹疑的走了进去,而后房门在她的身后又随即关上。

    出乎意料的,这个房间并不大,只留有了一扇窗户,所以令得屋子里看起来有些昏暗,四周的墙上挂了一些画像,全是她所陌生的外国面孔,就连一旁的壁橱里,也堆放了厚厚的画册。

    而莱克家族的家主,此时就站在壁橱旁的桌前,正低着头翻看着什么。

    在她进来后,对方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就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她的到来。

    顾暖也不在意,既然对方想给她下马威,那她自然不能让他如愿以偿,于是她随手从壁橱里拿出了一摞画册,坐到一旁的摇椅上悠闲的翻了起来。

    一时间,房间里很是安静,只能听到纸页翻过时些微的摩挲声。

    顾暖虽然看上去在仔细的翻看,但是她的心思压根就不在画册上面,更多的还是在回想着程少安刚才说的那些话。

    直到她视线无意中扫到一张照片,便再也移不开了。

    那是一张婴儿的照片,看上去才刚刚出生,连眼睛都没有张开。

    人家都说,不管孩子的父母基因如何优秀,孩子刚刚生下来的时候总是难看的,可是照片上的这个孩子却长得极为精致,甚至连睫毛都根根分明。

    那一瞬间,顾暖这些日子以来被她强压在心底的,自己孩子的思念,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揪心的厉害。

    虽然她都没有看过自己女儿的长相,但是在她的想象,她应该就是如照片中的孩子一样,一定很是漂亮,毕竟,她有着一个那样俊美的父亲。

    “孩子现在在哪里?”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道低沉苍老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耳边响起,顾暖丝毫没有防备,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

    好在她反应的快,及时的止住了话头,抬起头来,目露戒备的看着莱克家主。

    对方的头发已经花白,但看上去却并不老态,外国人的基因就是如此,只要年过半百,头发很快就会变色,按照年纪推算的话,他应该也有六七十岁了,但是从精神上完全看不出来。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家主,长相是个很标准的西方人,这可就有意思了。

    “不管她在哪里,都和你们莱克家族没有半点关系!”

    顾暖很是直接的表示了自己的拒绝,莱克家主也没有生气,似乎早有预料。

    “年轻人,有时候太过执着也不是一件好事,你要知道,我之所以会允许他们把你带到岛上,为的就是你的孩子,如若不然,你根本不会有见到我的机会。”

    “可我之所以会在岛上,不是为了把孩子送到你面前,而是想要带我的丈夫离开这里!”

    似乎没有料到顾暖的态度会这样的决绝,莱克家主下意识的用族语低语了一声,说完之后又想到顾暖听不懂,再次用英文重复道:“愚蠢!”

    “我愚蠢?可是在我看来,家主,最愚蠢的人莫过于你了吧?”顾暖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她既然敢来与虎谋皮,就不会轻易的退缩。

    “你一个小女孩懂什么?莱克家族的血脉到这一代已经传承了近千年,我绝对不会让它毁在你的手上!”

    “毁在我的手上?”

    顾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很是愉悦,令得家主很是不悦的皱起了眉。

    “那么我倒是想要问问家主了,既然您是西方人,若是您也和族内之亲结的婚,那么您是怎么生出来一个混血的女儿的呢?”

    华老给她的那张照片在这时发挥了极大的作用,程少安的母亲是混血,而且到了程少安这里,他除了眉眼可能要比其他人深邃些,长相早就没有一丝西方人的印记,这更加说明了他身上有浓重的东方人的血脉。

    没想到会被她这样反问,莱克家主一时哑然,竟然无法辩驳。

    “怎么,现在不说我愚蠢了?”顾暖一股作气,趁势而上,“你作为家主,都可以娶一个完全与你们家族无关的东方人,怎么到了你的女儿和外孙这里就不行了呢?”

    “菲丽和你们不一样!对我来说,她就是莱克家的人!她出生在莱克家,最后也葬在了家族的墓地,你们没有资格瞧不起她!”

    提到他的妻子,莱克家主就激动了起来,顾暖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也很识时务的没有说话。

    “你们谁都不知道,菲丽是有多么好,她从出生开始就由我一手把她带大,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对方,即便她是仆人的女儿又如何?最终我还是让她成为了我的妻子,哪怕付出的代价是亲手杀了家族为我安排的女人。”

    即便在这之前,顾暖已经有所猜测,但是亲耳听到莱克家主自己承认这些过去,她还是觉得无比的心惊。

    “如果是这样,那你为什么……”

    明明他自己也不耻这种家族式的联姻,他为什么还要用这样强制的手段把程少安带回来?

    “到得现在,我也就不再瞒你了,对于我来说,我才不在乎莱克的什么狗屁血脉!我之所以会把他抓回来,只是因为他身上有菲丽的血脉,菲丽死了,我只有把我们的女儿找回来陪着我,现在我们的女儿也死了,那就只有让他来陪我了。”

    任凭顾暖怎么想也不会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怪不得,怪不得少安的母亲会在逃出几年后才被抓回,而之前瑞亚和她说的那一大堆理由,现在看来都是笑话!

    “疯子!”顾暖不由自主的骂出了一声。

    莱克听到她的骂声不怒反笑,调侃的看着她,“其实你应该感谢我,如果我真的是为了莱克家族的血脉,相信我,现在我那个孙子早就该和洛亚结婚了,说不定动作快一点,这个时候连孩子都怀上了。”

    到得这种时候,顾暖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你可以不说那个孩子的下落,但是没有我的允许,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这里……”

    说到这里,莱克似是又想到什么,眼睛一亮。

    “你不是喜欢他吗?对我来说,不管你和洛亚谁和他在一起都一样,如果你能在他失去记忆的情况下,还能让他爱上你,我也不会阻止的,你看这样行不行,到时候你们再生一个孩子出来,如果这个孩子得我的眼缘,我就放你们离开,让你们一家三口得以团聚?”

    “你想都别想!”顾暖一口回绝。

    “你也不用这么反感我的提议,你得知道,虽然近百年来我们家族在各个国家的经济实力在慢慢的被削弱,但至少在未来的百年里,我们的地位还是不可撼动的,只要你们愿意,我甚至可以让你们的孩子继承我都位置,这可是多少人做梦都想不来的!”

    莱克不急不慢的抛出这个诱饵,在他看来,他的条件已经开的很优渥了,看看他是多么的大方。

    “抱歉,可不想让我的女儿变成和你一样的疯子!”

    顾暖一分一秒都呆不下去了,她看着莱克脸上的笑容,只觉得浑身发渗,连忙后退了几步,打开门迅速的走了出去。

    看到她离开,莱克也没有阻拦,直到关上门后,顾暖还能清楚的听到他的笑声从里面传来,夹杂着极为笃定的话语。

    “早晚有一天,你们会答应的,我们来日方长!”

    “疯子!”

    顾暖再次骂了一声,几乎是跑着离开了这条走廊。

    夜晚,顾暖在自己的房间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回荡的尽是白天莱克的笑声。

    是她从莱克的房间出来以后,原本守在她房间门口的人就像是收到了指令,不再监视她的举动,但是顾暖心里清楚,她的自由仅限于在这座城堡里,只要她敢私自踏出一步,怕是会被藏在暗地里的人当场击毙。

    又在床上折腾了好一会儿,顾暖起来看了眼时间,已经半夜十一点。

    她实在是睡不着,只得起身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还没来得及喝下去,就听到自己的房门被人敲响。

    她的目光一凛,脚步轻缓的朝着门口走去。

    都这么晚了,在这里除了瑞亚谁都不认识,会是谁来找她?

    她的手搭上门把,以最为戒备的姿势迅速的打开房门,刚想要钳制住那人的咽喉,谁料对方的动作却是比她更快,精准的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推到了房里,反手关上了房门。

    随即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被来人压在了墙壁上。

    对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感觉到了对方熟悉的味道,顾暖的一颗心缓缓的放回了原处,抬眸疑惑的看向程少安,却是对上一双通红的双眸。

    “你……”

    她还没来得及说上些什么,房门又再次被人敲响,她蹙了蹙眉,想要去开门,手却被对方死死的抓住了。

    “别理她。”

    程少安的声音极为沙哑,握着她手腕的手烫的惊人。

    “你知道门外的人是谁?”

    顾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门外的人怕是一路跟着他过来的。

    然后没有再等她开口询问,门外的人已经当先开了口。

    “开门!”

    一听到这声音,顾暖就认出外面的人是洛亚,心里的不悦更深。

    “你就站在这里,不要动。”顾暖边说边将他推到门后。

    尽管顾暖也不想理会她,但是她知道,要是今天她不开这门,依着洛亚的性子,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程少安没有说话,却是顺从的站在了门后,一动不动。

    确认了他这边没有问题后,顾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倏地一下就打开了房门,面上是一片冰冷。

    “洛亚大小姐,这么晚了有何贵干?你不想休息,也不要妨碍别人休息!”

    洛亚本来怒气冲冲,确实被顾暖比她更强悍的气势震到了,说出来的话在语气上不由得就弱了几分。

    “你少装,我刚刚明明看到少安是往你这个方向走来的,一转眼他的人就不见了,你敢说他没有来你的房间?”

    洛亚一边说一边不住的往屋内瞥去,顾暖的房间不算大,有没有藏人几乎一目了然。

    “洛亚,我想以你的身份不需要我来提醒你吧?你自己的男人自己没有看好,还大半夜的到别人的房间来找人,这样的行为要是让这城堡里的其他人知道,你的颜面怕是一点也不剩了。”

    顾暖说着,放开了搁在门把上的手,双手环胸,很是轻蔑的看着她。

    “既然你觉得他在我这里,那么请便。”

    洛亚狐疑的看着她,不相信她有这么好说话,但是她又实在放心不下,便真的往里面走了一步。

    “不过我必须要说的是,如果你今天真的进了我的房间,我明天就会请家主为我主持公道,恰好我今天刚和他聊过,我想他不会乐意你三更半夜去打扰客人的休息的。”

    听到她这话,洛亚硬生生的收回了踏出去的那一脚。

    “算你狠!”

    洛亚说罢,再次不甘心的扫了她的房间一眼,在确定没有人以后,冷哼了一声,掉头就往别的方向继续找人去了。

    顾暖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关上了门。

    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转身,程少安就已经顺着她的手将房门落了锁。

    她一阵惊愕,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刚想转过头去问他,迎面落下的却是一个炙热狂躁的吻。

    这个吻来的太突然,顾暖完全没能反应过来,以至于轻易的被对方撬开了牙关,紧接着就是一个深吻。

    顾暖已经许久没有和他有这样的亲密接触了,所以即便是在这样唐突的情况下,仅仅是一个吻,也已经让她的身体本能的产生的生理反应。

    等到她从这个久违的吻里找回自己的理智时,对方的手已经伸入她的睡衣,沿着她的腰线触碰到了她内衣的锁扣。

    顾暖几乎是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伸手就去推他,可对方却是纹丝不动,依旧自顾自的进行着他的侵略。

    她的唇舌被他以吻封缄,她的抗拒被他制服,她所有的一切不合作的行为都被他一一化解,只剩下了她从喉间发出的不满的呜咽。

    好不容易等到他结束一吻,顾暖总算是找到了喘息的机会,在他再次吻上来之前,伸手捂着了他的唇。

    “程少安,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

    即便是在他失去记忆的情况下,他对她的身体依旧是那样的熟悉,经过刚刚他的一番撩拨,她已经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若不是他的手还撑在她的腰上,她怕是会腿软的跌倒在地。

    因为方才的两人的亲密,程少安眼底的欲火愈发浓重了起来,面对顾暖的质问,他努力的让自己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嗓音沙哑无比,言简意赅的表达了自己的需求。

    “我想要你。”

    结合刚刚洛亚异常的举动,到得此时,顾暖哪里还能不明白他现在的情况是因为什么?

    八成是洛亚起了歪心思,趁程少安不备的时候给他下了药,这才导致他现在的模样。

    “你确定你想要的是我吗?”

    即便是如此,顾暖也不会轻易的让他碰她,她并不想让自己成为他泄欲的工具,然后一觉醒来,又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告诉我,你现在很难受是吗?”

    顾暖看着他的眼睛,他的那双眼睛因为药物的关系,已经失去了清明,他已经在竭力的克制自己,额头上不停的有汗渗出,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不用回答,他的表情就已经证明了一切。

    “在你难受的时候,洛亚应该陪在你的身边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让她帮忙,反而要来找我?”

    说不心疼他的忍耐是假的,在她弄清楚情况的那一刻,她的心已经软成了一团。

    即便是他失去了记忆,即便是在强大的药物作用下,他都能凭着自己的直觉,抛却外界的所有诱惑,来到她的身边躲避。

    这就是她爱的人。

    但是,她想要一个答案,想要他亲口告诉她那个答案。

    程少安的呼吸愈发的粗重起来,他将自己的头搁在她的肩上,艰难的喘息着,本该有的理智早就成了一团乱麻。

    这样失控的感觉很不好,在他喝完洛亚递给他的那杯水后,他很快就发现了自己身体上的问题,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的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直直的朝着顾暖所在的房间走了过来。

    而就在这一瞬间,他已经被灼烧到极致的大脑忽而有一个画面一闪而过,鬼使神差的,唤出了那个久违的昵称。

    “暖暖……”

    在他呢喃出这个名字的那一刻,顾暖的眼泪没有任何预兆的就落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微凉的泪水打湿在程少安的颈项,他抬起头看着她满脸的泪水,一下子慌了神,心疼的感觉胜过了他的一切感官。

    “暖暖,别哭。”他伸手覆盖在她的眼睛上,“我会难受。”

    在这一刻,顾暖心里死撑着的最后一根弦也就此崩断,她将他的手从自己的眼睛上拿开,主动的吻上了他的唇。

    唇齿相依的那一刻,两人所有的热情都被点燃,之前强压着自己**的程少安,到了这时,终于挣脱了自己所有的囚笼,释放出的身体里的野兽。

    顾暖一路几乎是脚不着地的被他抱到了床上,其间两人的唇就没有分开过,一个想要借此倾诉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思念,一个则是像干涸已久的心此时终于得到灌溉忍不住贪婪索取。

    这一个晚上,注定是狂乱而又迷醉的一夜。

    顾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不过稍稍舒展了一下身体,身体各处就传来了一阵酸痛感,尤其是下身……她咬了咬唇,不用查看,她都能感觉到,那里一定伤到了。

    昨天因为药效的原因,到得最后她实在承受不住,几乎是哭着向他示弱,但却适得其反,激起了对方隐藏在深处的兽性,甚至在她最后失去意识的时候,对方还是没有结束。

    “暖暖……”

    有声音自她的头顶响起,带着餍食的满足。

    顾暖听到这个声音才回过神来,这才反应过来她整个人浑身**的被对方拥在了怀里,一下子羞赧多过了程少安没有事后逃跑的惊喜,动作极快的将整床被子都裹在了自己身上,然后从床上坐起了身。

    “嘶”地一声,她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到了伤口,脸上一阵扭曲。

    程少安脸上原有的笑意因着她的表情淡去,他的眼中闪过一抹自责,就着她被被子裹着的姿势,将她整个人都抱到了自己的怀里。

    “昨天是我没有把握好分寸,伤得很严重吗?给我看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一脸的严肃认真,顾暖却是听的耳根子都红透了。

    她伤到的地方是能让他随意看得么?

    “不用了,你先出去吧,等会我自己上药就好。”

    “不行,你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再者这本就是我的责任,理应由我负责。”

    程少安在这种时候格外的执着,气的顾暖差点就要骂人。

    你当然要负责!但是也不用负责到这种程度!

    两人一拉一扯,顾暖本就因为体力透支,身体绵软的厉害,哪里能抢得过他?

    她的手一个没拽住,就让程少安抢去了被角,瞬间她整个人都**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然而只不过是一瞬,顾暖又动作极为迅速的将被子从他的手中夺回来,这下子,她裸露在被子外的整张脸都红了。

    虽然只是一转眼的功夫,程少安已然将一切的风景尽收眼底,雪地上绽开了朵朵红梅,令他不由得又回忆起昨夜狂乱时那细腻的触感以及对方娇柔的低吟……

    他眼底的色彩又浓重了几分,他知道,自己的确不应该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不然怕是真的会伤到她。

    程少安从地上一件一件的捡起衣服穿了起来,在这个过程中,再也没有看顾暖一眼。

    当他扣完上衣的最后一颗纽扣准备离开的时候,顾暖终于忍不住开口叫住了他。

    “程少安……”

    她心里很没有安全感,说白了,昨天他并没有对她许下任何的承诺,这一个晚上,是她自愿交出了自己,他并不需要为其担负责任。

    听到她的呼唤,程少安依旧没有回头,直直的朝着房门的方向走去。

    顾暖的一颗心随着他的动作沉到了谷底。

    果然,一切还是她在自作多情。

    就在他的手搭上门把,即将要开门离开的时候,程少安突然转过了身,几步又走回了床边。

    顾暖一愣,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抬起她的下巴,在他的唇上落下深深一吻。

    “为什么只叫我一次?”

    一吻完毕,程少安凝眸看她,目光深沉的反问。

    顾暖同样也看着他,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暖暖,如果以后你叫一遍,我没有回应你,那就多叫我几次。”

    “为什么?”顾暖还有些没跟上他的思路。

    “因为我会心软。”程少安拉过她的手,来到他心脏的位置,“不管我是不是记得你,但是这里永远不会忘记你,只要你多叫我几次,我一定会因为你转身。”

    “那么程少安,在你再次忘了我之前,我可以问问你,现在的我对你来说,是什么人吗?”

    顾暖的手覆在他的心脏上,透过掌心,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它在有力的跳动。

    “不管你之前是我的什么人,但是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知道一点。”

    程少安伸手抚了抚她的长发,语气笃定,掷地有声。

    “我只要你。”

    “倾宸,倾宸?”

    宁萌萌从睡梦中醒来,低声唤着傅倾宸的名字。

    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养成了习惯,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她出声,他一定会很快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会让他很累,但是只有这样,她才会有莫大的安全感。

    而且效果显而易见,她能够清楚的感知到,那些负面的情绪正在渐渐的离她远去,即便很多时候它们还会回过头来找她,但只要傅倾宸那个时候陪在她的身边说说话,她总是能够捱过去的。

    这还是第一次,她叫他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

    宁萌萌从床上坐起身,穿好鞋子打开房门,左右看去,竟然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走到走廊尽头,楼下的情况一目了然,就连客厅里也没有一个人。

    她的心中有些不安,有种被所有人都抛弃的感觉。

    不过一瞬,她就摇了摇头,把这种负面的想法从脑子里赶走,不允许自己再去多想。

    既然她已经答应了傅倾宸要往好的方向,她就必须做到。

    回到房间,她拿起床头柜上傅倾宸随手丢下的书看了起来,里面都是一篇一篇的小故事,这些都是每天晚上临睡前,他读给自己听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在屋里一坐就是一上午,直到忽然响起的婴儿啼哭声,将她骤然从书本里拉了出来。

    原本平和的心境因为孩子的哭声乱作一团,宁萌萌放下手中的书,身体开始细微的颤抖。

    因为这让她又想起了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当初她是那样的哀求,可是当她再次睁眼的时候,还是离开了她。

    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当初只要自己一直睡下去,她就可以永远不用面对失去他的痛苦?

    “她在害怕,在抗拒,这样下去真的可以吗?”

    此时在宁家的监控室里,傅倾宸以及两方的父母都坐在监控画面前观察着宁萌萌的一举一动,而在他们的旁边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子,看上去大约三四十岁的模样。

    “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我自己的学生,不用着急,这才刚刚开始,你们现在就要开始舍不得的话,那以后该怎么办?”

    这名男子是宁萌萌在国外学习时的导师雷克,这些天来,他们看着宁萌萌一点一点的好转,心里欣慰的同时又有些担忧,为了让她尽快地恢复心理上的健康,傅家特意将雷克请过来,以便给他们提供专业上的建议。

    就像今天这样的场景,就是雷克特意为宁萌萌设定的。

    “萌萌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孩子,之所以会对还是念念不忘,是因为心里有负罪感,虽然在你们看来,她现在的情况是在慢慢好转,但是如果从根源上不解决的话,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劳。”

    雷克极有耐心的为他们分析着宁萌萌的心理状况。

    “她现在之所以会好转,是因为你们将她和孩子隔离了开来,这并不是一种方法,你们只是在帮助他逃避现实,除非你们愿意她一辈子都不接触这个孩子,否则她迟早是要过这一关的。”

    在场的人都知道,雷克说的是一个事实,但人总是这样的,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都会抱着侥幸心理。

    而在另一边,宁萌萌最初的慌乱过后,渐渐的恢复了平静。

    众人在监控这边看到她到门口走去,刚刚感到有些欣喜,以为她是愿意去看看孩子了,谁知道她关上了房门,然后又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她还是在逃避。”雷克看到这一幕,很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再这样下去,就算是她能够狠下心不去理会孩子,孩子也受不了啊!”

    唐婉有些焦急,出生到现在都是由她照料的,今天为了配合雷克的计划,他们早上特意少喂了一顿奶,现在眼看着都要中午了,她舍不得让孩子就这么饿着。

    “不不,你们可千万不能在这种时候心软,别忘了我说的,萌萌是个善良的姑娘,你们再耐心的等一等,相信我,在房间里待不了多久的。”

    这边,他这句话刚刚说完,傅倾宸就看到宁萌萌在房间里开始坐立不安,虽然把书拿在手上,却再也没有翻过一页。

    在场的所有人,其实最紧张的人是他,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宁萌萌心理上对他有多依赖,因此在刚刚,当他看到她醒来找不到他时,脸上的那种茫然无措,心都狠狠的揪了起来。

    宁萌萌在房间里如坐针毡,房门被关上,将孩子的哭声隔绝在外,反而让她更加焦躁了起来。

    她怕听到他哭,可现在当她听不到了,又怕他会不会哭累了出什么事,一颗心在嗓子眼,上不来又下不去。

    最终,她还是扔下了手中的书,猛的从床上站起来,笔直的朝着房门走去。

    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孩子的哭声再度传入她的耳朵里,那一刻,说不上是松了口气,亦或者是更加烦躁。

    她就那样定定的站在门口,不前进也不后退,身体无比僵硬。

    随着时间的流逝,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弱,最后发出来的声音都有些哑了,渐渐地,空间里再次恢复了宁静。

    “不行,我看不下去了,孩子还太小了,哪里能经得起这样折腾?”唐婉再也呆不下去,转身就要离开监控室。

    雷克能够理解她的担忧,也没有立场阻止,只是可惜了,从画面上看来,只要再多给宁萌萌一点时间,她一定能够迈出那一步的。

    “等等。”

    就在唐婉即将走出去的时候,傅倾宸突然开了口,语气中夹杂着一丝紧张与欣喜。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宁萌萌往前踏出了一步,虽然幅度极小,但却让雷克露出了一个很是欣慰的笑容。

    这样已经足够了,虽然这一步迈出的极小,但是只要有了这第一步,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萌萌果然没有变,即使困难,她还是做到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众人就看到她一步一步极为缓慢的走向了孩子所在的房间。

    最开始的几步她走的极慢,到得后面,她像是成功的说服了自己,步履逐渐坚定。

    直到她打开房门,所有人的心都在那一刻提起。

    刚刚只是第一道坎,他们很怕她在这个时候又心生畏惧,缩回自己的世界里。

    好在他们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她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便走进了房间,远远的站在门口,就能看到不远处有着一张摇床,孩子就躺在那里面。

    傅倾宸在画面上细心的观察到,宁萌萌的手指正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边,这个动作表明了她的不安。

    时间仿佛再次静止,宁萌萌就那样呆呆的站在房间门口,半天都没有再踏出一步。

    眼看着局面再次陷入了僵持,所有人都很焦急,直到那张摇床里突然伸出了一只小手,那样猝不及防的撞入了宁萌萌的视线。

    就好像她心里的开关被人按下,在她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本能的朝着那个方向移动。

    渐渐地,孩子的面容在她的眼前,一点一点的变得清晰。

    当两人视线相对上的时候,双方都有些愕然,雷克很是紧张的看着宁萌萌,他知道,眼下这个时候才是最关键的,如果她还是不愿面对想要转身就走的话,那他们之前的一切兴奋都是白搭。

    因为刚刚的哭闹,孩子脸上的泪水还没有干涸,就那样湿漉漉的挂在脸上,一张小嘴还委屈巴巴的撇着,喉咙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表达着自己的无助。

    与宁萌萌眼中的波涛汹涌不同,孩子在看到她的时候,只是单纯的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感到好奇新鲜,一时间竟是忘记了自己身体上的不适,只是呆呆的看着她。

    看着他那双带着水光的眼睛,宁萌萌惊恐到了极点,这段日子好不容易被她强压下去的负罪感,此时如同一座大山般向她压来,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刚想要转身离去,离开这个让她想起那些不美好过去的人。

    可就在她即将转身的那一刻,躺在摇篮里的人眼中骤然迸发出莫名的光亮,一张小脸上兀的对她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

    这几乎像是神迹一般的表现,让宁萌萌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她看着对方的笑容,久久都没有回过神。

    而孩子似乎也不在意她的走神,依旧对她咯咯的笑着,伸出一双小手朝着她的方向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不知道是表达些什么。

    于是她再也走不动了,几乎是梦游一般的,在他旁边的桌上找到了奶瓶,动作极其不熟练的给他冲了一瓶奶粉,试了试温度,确定不会烫到他之后才蹲在摇床边,将奶嘴送到了他的嘴边。

    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孩子几乎是立刻就咬着奶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即便是这样,在此过程中,他的一双眼睛始终没有从宁萌萌的身上离开过,连吮吸着奶嘴的时候都是在笑的,就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很高兴。

    一点一点的,宁萌萌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压在她心里的那座大山从中间开始出现了细小的裂痕,并且随着他的笑容,那裂痕迅速的扩散,在触及到某一个点时,轰然倒塌。

    她扶着奶瓶的手抑制不住的开始抖动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崩溃的哭声。

    “对不起……”

    在说出这三个字后,她的手再也握不住奶瓶,缓缓的滑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哭的撕心裂肺,似是要将这段时间以来,压抑在心里所有的难过悲伤,尽数通过这一场哭泣发泄出来。

    一只手从身后搭上了她的肩膀,宁萌萌回头看去,就见到傅倾宸蹲在她的身后,目光疼惜的看着她。

    “哭吧,萌萌,好好的痛哭一场,哭完之后,一切都会过去的。”

    宁萌萌没有说话,只是埋首在他的怀里,任泪水不断地汹涌而出。

    监控时里,众人看到画面里的这一幕,齐齐红了眼睛。

    “好在,都过去了。”雷克到得现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也很是庆幸道:“我最得意的学生总算是保住了。”

    只要解开她的这个心结,一切都会好的。

    现在他们需要做的只是等待,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过去的那个活泼爱笑的宁萌萌,终究会回来。

    “你昨天干嘛去了?”

    程夜烨从ji手上接过他递来的羊肉串,却只是看着没有吃,要知道,他们这里是战乱地区,这种肉食卖的很贵,就凭他们买卖赚的那点钱,根本经不起这么挥霍。

    “当然是赚钱去了,不然你以为,就凭我们手上那点钱,能够供得起你吃这些?”

    ji说着,从车上拿出一罐啤酒狠狠喝了一大口,又咬了一口手上的肉。

    “赚钱?赚什么钱?”程夜烨隐隐觉得他干的不是什么好事,他突然想到什么,立即高声警告道:“ji,你千万不能再去碰毒品了!”

    ji闻言觑了他一眼,手上微微用力打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小孩,你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是不是这段时间我对你稍稍好了些,让你产生了一些错觉?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你现在只是我的阶下囚,没有资格对我说‘不’!”

    程夜烨立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气的将手中的羊肉串又扔回给了他,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嘿!”

    ji看着自己身上被羊肉串打脏的衣服,发出一声怒喝,却是没有发火,反倒是把它从衣服上捡起来吃了个干干净净。

    直到他吃饱喝足了,程夜烨都没有转过身来看他。

    “还在生气?小孩,你的脾性不小啊!”

    到得现在,ji也不得不佩服他了,他也不是没见过像他这么大的小孩,但人家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还真的和自己犟上了!

    “虽然我迄今为止都不觉得我贩毒有什么不对,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昨天赚的钱和毒品无关,就是去撺掇了几支枪火。”

    ji从口袋里拿出烟,点燃了一支叼在嘴里。

    听到他的解释,程夜烨这才转过了身,在看到他抽烟的时候再度皱起了眉。

    “你烟瘾这么大,身体迟早得败坏!”

    “怎么,你还想管我抽烟不成?别得寸进尺!”ji吞吐着自己嘴里的烟圈,随后拎了一个塑料袋,扔到了他的身上,“别说我虐待你,吃完这些早点睡吧。”

    程夜烨低头,就看到塑料袋里留着的几串烤肉,心头涌起一阵暖意。

    他到底还是没对他狠心。

    “ji,你还是找机会赶快离开这里吧,回到大城市里,过安安稳稳的日子不好吗?”一天没有进食,程夜烨的确是饿了,吃东西的姿势却还是很优雅,“你不要再做这些事情了,又违法风险又大,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连命都搭进去了。”

    “那又怎样?”ji很是无所谓的笑了笑,“我这一辈子都行走在刀尖上,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你所谓的大城市里的享受,从来都不属于我。”

    程夜烨还想继续劝说,ji的目光却是一凛,深深的将手中的最后一口烟抽掉,举起手来扔出了老远。

    “小孩,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把东西吃完了赶紧睡觉吧。”

    说完他从车上跳下,走出了他的视线。

    程夜烨低头看着手上的东西,却是再也吃不下了。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一阵剧烈的震感惊醒的,刚睁开眼就看到ji开着车子在街道中急速的穿行着。

    “怎么了?”

    “战争打过来了,我们必须赶快撤离!”

    简短的对话过后,ji再也没有开过口,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路况上。

    轰鸣爆炸声在后面不绝于耳,有好几次车子差一点就被波及,都靠ji反应快躲了过去。

    “停车!”

    一片混乱中,有一个孩子突然挡在了道路中间,ji车速不停,眼看着就要不管不顾的从他们身上碾压过去,程夜烨顿时惊骇的叫出声。

    “**!”

    ji低骂了一声,车子终究还是在离两个孩子还剩一米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程夜烨立即打开车门跳了下去,ji却在这时透过后视镜看到,已经有人把枪对准了他这边。

    他立即抽出了枪,动作迅速的打开车窗,转身就击毙了对方。

    但就因为他这一枪,让对方阵营的人误以为他是敌营中的人马,一时间所有的枪支都对准了他的方向。

    “带着他躲到角落去!”

    ji在车上怒吼一声,极力掩护着程夜烨。

    好在对方的反应也够快,几步拉着那个小孩躲到了一个死角。

    只是还没等他松一口气,在他前方不远处,又冒出了一个年纪更小的小男孩,在看到程夜烨的方向时眼睛一亮,惊喜的叫唤道:“哥哥!”

    然后就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

    “别!”

    程夜烨惊呼出声,却已经晚了,眼看着对方扣下了扳机,他的脸色一片惨白。

    “呲啦”一声,车轮摩擦过地面,将整个车身横过来,挡在了那个孩子的身前,为他们争取到了一点时间,那个孩子也如愿以偿的投了他哥哥的怀里。

    “现在该怎么办?”

    程夜烨这下也知道,他们怕是遇到了大麻烦了。

    “还能怎么办?赶紧上车,不要管他们了,保住自己的命!”ji没有丝毫犹豫。

    听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两个男孩里其中年纪较大的一个主动的离程夜烨远了些,甚至还极为感恩的道了谢。

    “谢谢,你们赶紧逃命吧。”

    年纪较小的那个孩子眼神里有着几分恐惧,却还满心依赖着自己的哥哥,用稚嫩的声音询问道:“哥哥,我们会死吗?”

    “那你怕死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道:“只要哥哥在我的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ji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我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又紧。

    程夜烨看着这一幕,虽然心里难受到了极点,但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他跟在方岑文的身边,早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生死,他已经做到自己所能做的极致,所以现在心里只有难受,却没有半点愧疚。

    就在程夜烨迟疑的那几秒钟里,车后面有一队军队已经迅速的靠近,可ji却没有出声催促,反而渐渐的露出了一个释怀的笑容。

    曾经有一个人,也是这般无条件的信赖他。

    “小孩,前段时间我教你开过车,现在还会开吗?”在他跳上车后,ji飞快的问道。

    “会。”

    程夜烨回答的很快,然后他就见到ji口袋里掏出一叠美元塞到了他的口袋里。

    “这些钱你拿好,等会儿你带着他们往相反的方向逃跑,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先躲起来,不久之后,这里应该就会有政府军赶来,等到战乱平息后,你用这些钱租一辆车回去,至于那两个孩子,你能护就护,护不住便自己逃命吧!”

    “ji,你这是什么意思?”程夜烨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说出口的话连声音都在颤抖,“你想要做什么?”

    ji没有回答他的话,看着他的目光是难得的柔和,他伸出手去揉了揉他的头,笑的洒脱。

    “小孩,谢谢你陪我看了两个月的星星,一直没有告诉你,星空很美,可是那些并不属于我。”

    “还要等一下车子开出去之后,你就带着他们两个有多远跑多远,不用想着回来帮我收尸,我本就生于战乱,现在死在这里,也算是另一种圆满。”

    “你是聪明的孩子,知道该如何取舍。”

    他说的越多,程夜烨的心就越凉,不知不觉间,他的眼泪已经流了满面。

    “小孩,哭什么,我可不是什么好人,还杀了你认识的那么多人,你该高兴才是。”

    ji说着扫了一眼已经靠近到十米之内的军队,目光霎时冷凝了下来。

    他的手重新放到了方向盘上,侧首最后看了一眼程夜烨。

    “小孩,恭喜你,你自由了。”

    说完,他动作极快的将他推出了车外,随后车子一个甩尾,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不断靠近的军队,与此同时,将点燃的打火机扔进了车厢。

    在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安烈宁愿让他伤心失望,也要护住方岑文的心情,因为对方给了他最想要的东西,所以不管为她做些什么,都心甘情愿。

    无数颗子弹朝他迎面飞来,可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一片火光中,他又想起了很久之前,安烈和他离开母国,踏上异国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兴奋。

    他说:“德鲁,我们自由了。”

    可是到了最后呢?哪里又有真正的自由?

    好在现在,他是真的得以自由了……

    程夜烨回来之后,和方岑文抱在一起,母子两个哭成一团,看得站在一旁的程少淮心里五味杂陈。

    他对jack和ji两兄弟不知道该抱有怎样的心态去对待,他们一个人抢走了他妻子的心,一个掳走了他的儿子让他差点九死一生,可同时,他们又用生命为代价,保护着他们走出了困境。

    最终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想,他心底深处还是感激的,因为至少现在,他这辈子最爱的两个人还在他的身边,这样就够了。

    三天后,方岑文让程少淮带着程夜烨离开了战地,这次的事情让她清楚的意识到,即便她的防护工作做得再为严密,也总有疏漏的时候,她不敢想象如果同样的事情再来一次,她还能不能够像这次一样,冷静的等到他回来。

    在两人走后,方岑文回去看到空荡荡的帐篷,心里涌起一阵寂寞,在这一年里,她已经习惯了程夜烨的陪伴,现在突然只剩下她一个人,情绪不免有些低落。

    一周之后,医疗团队经过商量,准备转移战地,当天晚上大家难得的喝了些酒,方岑文更是因为有些怕回到房间面对满室的黑暗,特意多喝了几杯,回去的时候有些头重脚轻。

    没有开灯,她轻车熟路的摸到床沿就准备休息,就在这时,黑暗中有一道身影突然翻坐而起,压在她的身上。

    被这么一吓,方岑文的酒已经醒了大半,她刚想开口呵斥,唇已经被人含住,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息间,令得方岑文推拒的手一顿。

    对方浅尝即止,很快就放开了她。

    “少淮?”

    黑暗中,方岑文有些迷糊的呢喃着他的名字,在确定对方是他之后,她刚刚强撑起的理智又再度流失,只是奇怪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不是送夜烨回去了吗?”

    “你还在这里,我怎么可能舍得走?”

    他是送程夜烨回去了,他在回去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将公司两个月以来大大小小的事务处理交接好,并且将手上的事情尽数交托给了方彦,让他代为主持一段时间,我在对方极为鄙视痛恨的眼神中,坐上了回程的飞机。

    “哦,那你就留下来吧。”

    酒精的作用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开始发酵,方岑文已经不是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潜意识里觉得现在所处的环境是安全的,便放下了所有的戒心。

    “留下来?可是你说的,岑文,是你让我留下来的。”

    在听到她的这个答案后,程少淮心头泛起极大的愉悦感,随后他又想起了什么,打开了床头的一盏小灯。

    微弱的灯光亮起,却足以让他看清方岑文的模样,此时的她醉眼惺忪,双颊泛着桃红,原本只及肩的发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已经长长,散乱在她的身后。

    她什么话都不用说,仅仅是这样看他一眼,程少淮就已经起了生理反应。

    “岑文,再说一遍,你要我留下,是吗?”

    方岑文已经有些犯困了,但是总有一只手在她的脸上抚过,扰她的清梦,于是她很不满的娇嗔了一声,仅仅凭着直觉说出来让对方最满意的回答。

    “嗯……是。”嗓音带着醉人的甜腻。

    但如果她知道,她回答这一句之后换来的是大半夜的折腾,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回应的。

    第二天早上,程少淮醒来的时候,方岑文还在沉睡,宿醉再加上一宿贪欢,让她眉宇间都染上了几分疲惫。

    程少淮知道,昨天他的行为算得上是趁人之危了,但是他不后悔,如果再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依旧会这么做。

    他给她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如果他再不主动出击,依着方岑文的性子,等到她自己想开了,怕是大半辈子都已经过去了。

    他已经错过了她五年,不想再将两人的时间随意的挥霍。

    没过多久,方岑文轻哼了一声,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在看到程少淮后,她的眼底是显而易见的惊愕,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闭了闭眼,过了一会儿之后,似乎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再次睁眼时,眼底又是一片清明。

    然后她坐起身,动作利落的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也不矫情的去遮挡自己**的身躯,反而是当着他的面,很是自然的把衣服一件一件穿好。

    在此期间,她都没有说一句话。

    这样的反应倒出乎了程少淮的意料之外,眼看着她就要走出帐篷,他刚想开口……

    “昨天我喝醉了。”

    方岑文扔下这么一句,步伐匆忙的往门口走去,中间还差点摔了一跤,至于是因为腿软还是心虚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看着落荒而逃的人,程少淮坐在床上,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他是一句喝醉就能打发的人吗?

    于是在几天后,程少淮再次出现在了她的帐篷里,一上来就是一个绵长诱惑的拥吻,一吻结束的时候,方岑文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他推倒在了床上。

    “你……”她被吻的气喘吁吁,双眼迷离。

    “今天你没有喝醉。”程少淮淡淡一笑。

    “?”什么意思?

    “所以你大可以推开我。”话虽这么说,但他的手已经不规矩的窜入了她的衣内,在他熟知的敏感点开始撩拨,“岑文,你可得想清楚了,嗯?”

    “混蛋!”

    方岑文从未想过,这人还会有这样无赖的一面,虽然她也很想赌气的推开他,奈何身体早就已经向他屈服,整个人上不来下不去,难受的厉害。

    其实在醉酒的那一夜之后,她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既然两人已经重新走到了一起,她也不会刻意的去抗拒,只是在时间上,她还是觉得太快了,所以才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这个人,这个人……

    “混蛋!”

    没过多久,方岑文再次骂出了声,还夹杂着一丝娇嗔的意味,回应她的,是男人加倍的热情。

    三年后

    b市机场,一女子牵着一粉雕玉琢的小孩走在大厅里,旁边陪同的男人长相俊美,一家三口引起无数人的频频回首。

    “妈妈,我们这是来接谁呀?”

    傅念生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歪着脑袋侧目的模样萌翻了路过的许多人。

    “是妈妈的一个好朋友,到时候看到阿姨要礼貌的打招呼知道吗?”

    宁萌萌弯身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脸,眸中盈满了母爱。

    他的名字最后还是她取的,念生念生,感念生活,她想要让他好好的活着,帮着他未来得及出世的弟弟你看看这个世界。

    这三年来,她的病情渐渐好转,时而也会反复,但是在傅倾宸以及念生的柔情呵护下,她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身体也在唐婉的悉心照料上慢慢恢复了健康,她相信,只要他们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击倒她。

    一旁的傅倾宸看着妻儿的互动,面上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意,让暗地里偷觑他的不少人都纷纷红了脸。

    没过多久,他们所接的那班飞机准时降落,一男一女相携而来,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很是高兴的朝他们挥了挥手。

    “岑文,你可总算是舍得回来了!”

    宁萌萌上下打量着方岑文,比起三年前,她变化最大的就自信了许多,单单站在那里,就能让人感觉到她的风华。

    方岑文笑着朝她点点头,目光一瞬间却是被她手中的孩子吸引了过去,忍不住的惊呼道:“好可爱的孩子!”

    刚刚感叹完,便已经上手将他抱了起来。

    原本很是平常的一个动作,却是让程少淮蹙起了眉,转手就将傅念生从她的手上接了过来。

    宁萌萌是谁,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这个细节,随即目光狐疑的在两人之间游走。

    “岑文,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交代?”

    被当众揭穿,方岑文显得有些尴尬,但也没有想过隐瞒,语气平淡的一带而过:“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怀孕了,是他紧张过度。”

    宁萌萌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与此同时又是一阵恍然大悟。

    她还在想呢,方岑文在国外三四年了都没有回来,怎么突然就下定决心了?

    出机场的时候,宁萌萌故意走慢了半拍,找了个机会靠近程少淮,特意夸赞了一句,“干得好!”

    程少淮猝不及防的被称赞,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之后明白她在说什么之后,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对于自己怀孕的这件事情,方岑文并没有多想,他们虽然每次都会做措施,但这都三年了,会有点意外也算正常,孩子来了,她除了一开始的惊愕,接受得倒也很快。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她认为是意外的事情,却是程少淮努力了三年才换来的结果。

    方岑文之前小产过,再加上受过各种各样的伤,体质早就变得不易受孕,程少淮在第一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各种动手脚,为的就是想要让她再给他生一个孩子,好顺理成章的把她拐回来,只是到得今年才让他如愿以偿。

    “夜烨呢?他到时候怎么过来?”

    一行人上了车之后,便开始热络的聊了起来。

    “到时候我会让爸妈送他一起过来,这孩子现在和恩泽一个样子,只要一有时间就去陪雨露,再这样下去,我真的怕雨露会被他们俩宠的无法无天。”

    她口中雨露,全名叫程雨露,就是顾暖和程少安的女儿,两个父母都消失得太过匆忙,以至于她出生连个名字都没有,这名字还是程恩泽给起的,恩泽雨露,说是和他的名字般配。

    因着这孩子从小就呆在他身边,所以也没有人持反对意见,便也一直这么叫着,想着等什么时候他们回来再给他重新取名。

    提到顾暖程少安,车厢里一度陷入沉默。

    比起他们之间还互有联系不一样,自从三年前他们两个人相继消失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有过他们的消息,即便傅倾宸现在身在高位,也同样无计可施。

    “夏夏的婚礼就定在半个月之后,虽然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当初我们四个人,现在少了一个,总归是缺憾。”

    宁萌萌口中的夏夏,就是林夏夏,因为当初医院里的偶遇,再加上郁绝的关系,两家人又都在b市,所以在近几年内走得很近。

    有顾暖这个先例在前,所以她们两人对于林夏夏的事情接受的很快,所有的轨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就如同方岑文与顾暖相对来说要更亲近一般,林夏夏有好多次都搭着宁萌萌的肩膀感叹道,为什么我总是感觉和你那么亲切呢?说不定我们上辈子是姐妹,你看,我们连名字都这样的相似不是么?

    每当这个时候,宁萌萌都会忍不住的摸摸她的脸,在心里偷偷回答道:不是上辈子,这辈子我们就是最好的姐妹。

    今年林夏夏刚刚满二十周岁,郁绝便已经向她求了婚,在旁人看来,会觉得郁绝太过心急,觉得他一定是看上了林家背后的财富,而他们这些知道实情的人却知道,他已经等得太久了,他的半辈子,几乎都用来等待高夏的回眸,如今他终于等到了。

    “不说这些事了,这些年你不在这里,所以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我给你说说吧。”

    宁萌萌主动转移了话题,聊起了女人间的八卦。

    “好啊,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夏夏,这些年你也只是电话里和我说上一两句,还没来得及好好了解她。”

    方岑文很是感兴趣的坐直了身子,洗耳恭听。

    “你大概还不知道,夏夏她有一个极为护短的哥哥,尤其疼爱她这个妹妹,郁绝向她求婚的时候,就被他横插一脚,差点就没有求成。”

    “怎么?”

    “一来是夏夏的确年纪小,二来林家的确算得上是豪门大户,只是平时比较低调,所以林深很不放心他,硬是要郁绝再等上两年,让他再接受两年的考验。”

    “就郁绝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

    “是啊,所以郁绝为了杜绝他说的这种可能,直接就去相关部门办了一系列的手续,非但没有贪图林家的一分钱,反而将自己名下所有的财产全部转到了夏夏的名下,最后郁绝把工资卡都交到夏夏手里的时候,她被感动的当场就和郁绝去民政局领了证,回来的时候林深的脸都黑了!”

    “可以想象……”

    车内,宁萌萌和方岑文热络着谈论着好友的趣事,而他们的爱人则静静的听着他们的谈话,时不时的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眸光里满是宠溺,孩子则在她们的笑声中逐渐睡了过去。

    夜晚

    虽然已经入夏,但是因为是在海岛上,所以还感觉不到那份炙热的温度。

    顾暖打开了房间里的窗户,迎面一阵风吹来,拂起她的发,也带走她的一声叹息。

    房门被人打开,顾暖听到声音没有回头,依旧站在窗前看着漆黑的夜幕,思绪已经飘出了很远。

    “在想什么?”

    程少安从身后揽住她的腰,俯身到他的颈间嗅着她身上的芳香。

    “我在想我们的女儿。”顾暖的声音里透着一份浓浓的思念,“当初我把她送走的时候,甚至连一眼都没有看她,所以就算她现在站在我面前,我怕是也认不出来。”

    “暖暖。”程少安放在她腰间的手渐渐落下,“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不会需要经历这一切。”

    就在他放下手的那一刻,顾暖却是转过身来环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轻柔的落下一吻。

    “程少安,我是你的妻子。”她笑道:“我既然选择了你,那就应当承受你的一切,包括你背后庞然大物的家族,况且,我从你那里得到远比我失去的要多得多。”

    看着她的笑,程少安有着片刻的愣神,这三年来顾暖已经很习惯她这样的表现了,所以在他视线重新聚焦的时候挑了挑眉,“又想起了什么吗?”

    在这三年里,他在她身边的时候,经常会有所触动,想起一些记忆的片段,到得现在,他已经找回了百分之**十的记忆,重新成为了那个她熟悉的程少安。

    “你真的想知道?”

    往常顾暖问他,他都会很干脆的告诉她,让他在知道自己记忆进度恢复的同时,也是想让她放心,但是今天他这表现……

    顾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好奇心使然,还是让她点了点头。

    于是程少安低头,在她的耳边说了几个字,声音越来越低,到得最后几不可闻,“在床上……”

    顾暖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退后几步离了他一些距离。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洛亚冷着脸看着两人,语气硬邦邦的道:“家主叫你们过去。”

    早在两年前,程少安逐渐开始恢复记忆的时候,洛亚就已经放弃了程少安,但这也代表着她的富贵梦就此破碎了,并且在一年前,更是被家主命令嫁给了一个旁支的表亲,彻底代表着她与继承权无缘。

    而对于顾暖,莱克也实现了他的承诺,并没有阻止她与程少安来往,给了她最大程度的自由,同时,将他们两人永远禁锢在岛上。

    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逃离,只是这里隔绝了一切的通讯设施,各个角落,除了监控还有人员的盯守,再加上他们两人势单力孤,除非莱克主动放他们出去或者死了,他们是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

    他们本想再等等,等到程少安的记忆全部恢复以后,再去找莱克谈判,谁知道他竟是先找上了他们?

    时隔三年,他突然将他们一起叫过去,又想做什么?

    “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反正他们也没事,倒不如去见见他,或许还能趁早和他谈判到一个有利于自己的条件。

    两人一进门,就看到莱克正坐在椅子上,温柔的抚摸着一张照片,他看得很入神,就连两个人进来都没有察觉。

    好一会儿,莱克才从照片上收回自己的目光,没等两人说话,开口就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我可以放你们回去。”

    两人听到这句话并没有激动,他们太了解他了,下面一定还有着什么后文在等着他们。

    果然,两人沉默的时候,就听到他又道:“我需要你们的女儿来继承我的位置。”

    “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要是她愿意,又何必在这里等上足足三年?

    “你不用这么着急回答我,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早就预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莱克不急不慢地继续把话说了下去,“我不会把她从你们的身边抢走,我只有一个条件,我要你们以她的性命发誓,她每年生日的时候都必须来我这里住几天,而十八岁之后,我会把选择的权力交给她,她不愿意我不会勉强她,如果她愿意接手家主的位置,你们也不得反对。”

    “仅仅是这样?”

    顾暖有些不可置信,因为这样的条件听上去很合理,甚至有些优待了,我都不让她怀疑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阴谋。

    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莱克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照片递给了她。

    顾暖狐疑的接了过来,和程少安一起看了过去,照片上的女孩会打扮得像一个洋娃娃一样被人抱在手上。

    “这是……菲丽?”

    之前她有在这里看到过菲丽的照片,只不过这个女孩看上去比她上次看到的照片上的要大了一些。

    她的回答显然取悦了莱克,他欣赏了一会儿两人的表情,这才一字一句道:“不,这是我手下的人刚刚在外面偷拍到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就是你们的亲生女儿。”

    林家平日里一向低调,但是在林夏夏的婚事上,却一致决定,怎么高调怎么来,所有的一切都用最好的,尤其是她到时候婚礼要穿的婚纱,更是请了国际上最著名的设计师量身定做,价值千万。

    新娘休息室里,宁萌萌和方岑文看着林夏夏穿上婚纱,手捧花束的模样,眼中俱是浮现出一丝欣慰。

    等到一切都打点好后,林夏夏却是坐立不安。

    “紧张?”在她第三遍从椅子上站起来后,宁萌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作为一个心理学人士,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替她缓解情绪。

    林夏夏摇了摇头,“其实我一直觉得我的进度太快了,所以有些不安。”

    同龄的女孩子有些大学还没有毕业,而她却已经穿上了婚纱,即将嫁做人妇。

    “他对你不好吗?”

    “不,他对我很好,好的有时候让我觉得很不真实,萌萌你知道吗?有时候他看着我的眼神,总会让我产生一种错觉,觉得他不是在看我,而是在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

    这是让她最为不安的,甚至她有听闻,之前他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他爱她至深,甚至等了她十年,直到对方死亡才终止了他的这份感情。

    只是在她知道这些的时候,她已经爱上了他,所以只是将那些当做他的过去,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

    “夏夏,我们要忠于自己的内心。”

    宁萌萌作为知情者,知道她内心的焦虑顾忌,甚至在心里有些好笑,夏夏,你可知道你吃的是你自己的醋?

    “既然你选择嫁给他,就要相信他对你的心意,夏夏,你正处于如花的年纪,而郁绝已经等不起了。”

    宁萌萌相信,若是郁绝现在还年轻,他也不会在她还感到彷徨的时候就要和她结婚,只是他与高夏之间已经经历了太多的变数,尤其是现在的林夏夏家世显赫,又年轻漂亮,他赌不起任何的意外,所以才会两权相害取其轻。

    宁萌萌的话令得林夏夏心头一震,她总是习惯了对方对自己的包容,从而忘记了站在他的角度来考虑问题,而这些问题,他也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

    “夏夏,不要想太多,他爱你,而你又觉得他的错是爱你太过,若是这样,不会是因为你爱的没有他那么深呢?”

    方岑文和宁萌萌的方式不同,她和郁绝的情况太特殊,若是她执着的想要一个答案,没有人可以为她解答,所以她只能从问题本身出发,将责任推到她的身上,怀疑自己总比怀疑对方要来得好。

    房门被人敲响,林父的声音自外面传来,“夏夏,准备好了吗?婚礼要开始了。”

    被这么一打岔,林夏夏立即忘记了刚刚纠结的事情,两人帮她理了理头纱,又宽慰了她两句,这才打开了房门。

    在林父带走她之后,两人立即去了婚礼会场,看着林父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向郁绝,最后郑重不舍得将她的手交给了他。

    他们看着两人宣誓、交换戒指、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深情拥吻,掌声响起的那一刻,宁萌萌和方岑文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泪光。

    夏夏,你终究得偿所愿,你付出的一切,上天给了你最好的安排,用另一种形式偿还给了你。

    到得抛捧花的时候,所有的未婚女子都挤到了林夏夏的身后,一个个争先恐后,差点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

    “这些女孩子到底是有多恨嫁,我看着她们一个个年纪不大,需要这么卖力吗?”方岑文看着这一幕很是乍舌。

    “这你就不知道了,她们不是恨嫁,仅仅是看重夏夏的身份而已,如果她们接到了她的捧花,就有了可以和林家攀谈的机会,而且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非富即贵,拿到捧花的人,就有以缘分为借口自己找一个对象,对方看在林家的面子上也不会太过为难。”

    这些年她在b市跟着唐婉参加一些这种婚礼,从而很清楚里面的门道。

    “原来是这样。”知道真相后,方岑文一下子就觉得寡淡无味,顿时失去了兴致,“那我倒不希望她们任何一个人抢到了。”

    宁萌萌笑了笑,也很是无奈,眼看着林夏夏背着身,然后用力的将捧花扔了出去,是真的很用力……

    然后众人便看到,捧花越过了所有争抢的人,在半空划过一个抛物线,朝着远方坠落。

    宁萌萌的视线紧跟着那束花,在看清楚它被谁接到之后,忍俊不禁,却又在视线扫到她身后的人时,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不可思议的捂住了唇,泪盈于眶。

    “哎呦!”

    程雨露捂着头跌倒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骤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花,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她不过就是偷偷离开了哥哥一会儿,怎么转眼就遇到这种事情?难道这就是哥哥说的飞来横祸?

    一双手从身后温柔的将她扶起,她转过头向上看去,便又是一愣,想着这人长的可真好看,而且她看着自己的目光好温暖,她好喜欢呀!

    于是她顺从心意,将自己的疑惑问出来“你是谁?”

    然后她便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给了她最美的一个回答。

    “雨露,我是你的妈妈。”

    23

    88106 www.88106.info
如果您中途有事离开,请按CTRL+D键保存当前页面至收藏夹,以便以后接着观看!
最新网址:www.88106.info

如果您喜欢,请点击这里把《密爱娇妻:定制军少颜值高》加入书架,方便以后阅读密爱娇妻:定制军少颜值高最新章节更新连载
如果你对《密爱娇妻:定制军少颜值高》有什么建议或者评论,请 点击这里 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