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04回 仰慕英雄,恶贼冒名承错爱;缉捕钦犯,胡眉反正获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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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106 www.88106.info)      李鸣向那个慷慨挥掷十两纹银包了吴不知老先生一个书段的少女望去,只能看见她墨发如云,披着紫色斗篷的窈窕背影,却未能看清面庞。

    就听那女子说道:“吴先生,不是我自充豪富,出钱包场。小女子别有隐情不好明言,我包场只是为了节省时间。我还有个请求,想麻烦老先生把这段书再演说一遍。”

    武凤楼一听,也觉得事出意外,这个少女纵然是爱国心盛,也不需要连听两遍呀!转脸一看李鸣,见他正二目凝神,默想着什么,便不去打扰,又举目向台上望去。

    老艺人吴不知刚想说话,那被紫色斗篷的少女又抢先说道:“我不会叫老先生白说。说完后,我奉送白银二十两作为酬谢。”

    场内听众一听,静默了一会之后,突然雷鸣般地鼓起掌来。吴不知顿时神情奋然,抱拳拱手,慷慨陈词:“幸逢知音,我吴某就奉敬一场吧。”说罢,更加绘声绘色、淋漓尽致地把“李鸣巧骂多尔衮”又演说了一遍。

    这一段书刚演完,那个收钱的茶房满含笑容地对身被紫色斗篷的少女说:“小姐,你要不要再听一遍?回府去好说给亲人们听听。”

    这茶房也许是为了好奇,或者是说个笑话。不料,那个少女这一回举动更使全场人惊异不已。她竟然一下子取出两封银子抛给那个茶房说:“这一共是六十两银子。除去第二遍二十两,下余的四十两,我真想辛苦吴老先生再讲一遍,我就能一字不差地晓给亲人听了。”

    紫衣女子话音没落,已被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淹没了。吴老先生激动得泪水盈眶,他竟然脱去长衫,使出全身解数,更生动、更精彩、更动情、更传神地又讲了一遍。

    听众们呼叫喝彩,投烟掷糖,议论纷纷,神采飞扬,场内象开了锅一样。而那个披紫色斗篷的少女却悄悄地站了起来,转身向场外走去。

    缺德十八手李鸣低呼一声:“大哥,追上去,和她朝朝相。”

    三人挤出书场,武凤楼还没有想好接近那少女的办法,李鸣已横里一切,正好出现在少女的面前。

    李鸣顿觉眼前一亮,只见她一张鹅蛋形的俏脸宛若粉妆玉琢,春山含黛,秋水宜人,樱唇微绽,玉齿如银。润若凝脂的两腮上嵌着两个浅浅的酒窝儿,更衬出她的秀慧机敏,光彩夺人。紫色斗篷里面穿着一身可体的红色衫裤,浑似一栋玲珑剔透的红珊瑚,光洁耀眼,婀娜娉婷,一照面给人一种喜气洋洋的气氛。

    李鸣插身进去,只是为了想弄清她为何对这段新近发生的国家大事如此关心。哪知他和这个红衣少女一对面,那女子陡然惊喜,娇嗔满脸,紧走几步贴在李鸣面前,低声埋怨道:“你怎么这样不听话!给你说今儿天气寒冷,不叫你出来,你还是出来了。你就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外出,也不该把我新给你做的衣服脱下来,又换上了原来的旧衣。亏你说身体不好,再冻出病来,又累得人家为你操心。”

    红衣少女一面埋怨,一面脱下自己的紫色斗篷,硬给李鸣披在身上。

    这突然发生的一切,不止站在身前的李鸣听得真真切切,就是跟着赶来的武凤楼和小神童曹玉师徒二人,也看得清清楚楚。二人心中一动,再看李鸣,只见缺德十八手两只眼睛异彩闪亮,好象陡然明白了什么似的。

    还真叫武凤楼和曹玉看准了,李鸣不光两眼一亮,心中也狂跳了一下。线索出现了!而且出现得这么突然,这么奇特,这么出乎意料之外!一个大胆的念头浮上了李鸣的脑际。当下,一声不响地听凭那红衣少女的摆布。

    红衣少女喃喃絮叨道:“我知道你是宦门公子,在武林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哪能把我们父女的这一点道行瞧在眼里?可是在豫东一带,狮王父女好歹也有点微名,你也太委屈我了。”

    李鸣听了红衣少女的一番话,不由得大吃一惊,心中走马灯似地转起了无数念头。

    开始,他见这红衣少女一连三次挥出巨金要听巧骂多尔衮的故事,心中只是好奇,想认识一下这个巾帼知己,相见之后,见她对自己这么亲密无间,这么体贴入微,这么情深意挚,知道这必然和那个假冒自己的人有关。有了这条线索,他哪能不追踪寻迹?

    可是一听她自我表白是狮王之女,李鸣才知道事情闹大了。因为他知道开封城东有一个叫风雷堡的地方,堡主姓雷名震,外号人称狮王。出身于八卦门,是现八卦门掌门人俞允中的师兄,因自知性如烈火,处事偏激,才把掌门之位让给了师弟。他只有一个女儿,名叫雷红英,武艺超群,喜穿红色,江湖人称红蔷薇,是女侠一字慧剑洪雪的心爱徒弟。

    雷震家资豪富,素性慷慨,急公好义,颇有声望,师兄弟二人皆和先天无极派掌门人萧剑秋交谊甚厚。有这种种关系,事情就太不等闲了。李鸣怕雷红英听出口音不对,故意哑声说道:“我既不敢小看有狮王称号的雷大伯,更不敢小看当代侠女红蔷薇呀。”

    红蔷薇一见李鸣赔小心,好象非常高兴。但又马上情急地埋怨道:“说你不听话,你还有理。看,冻到了不是?连嗓子都有些哑了。快回家熬点姜汤喝去。”说完,拉着李鸣就往大相国寺外边走去。

    出了大相国寺,一个红衣俏婢牵着两匹高大的胭脂马迎了上来,一眼看见李鸣,也颇觉意外地含笑招呼道:“姑爷不是有病吗?怎么又追着来了!”说完,还瞟了一眼自家小姐,那意思是:看,姑爷多关心你呀。

    李鸣的心越发下沉了,假意把脸色一正,借机扭过头去,只见武凤楼和曹玉二人也向他投来了要他小心从事的目光。

    红蔷薇和女婢合乘一骑,把另一匹马留给了李鸣,向城东郊外驰去。

    马是良驹,骑手又都是武林好手,一纵辔间,已到了风雷堡门前。

    李鸣一看,嗬,好大的一座庄园。周围一圈石墙高约丈余,树木森森,庭院重重,雕梁画栋,叠脊拱桅,很有一股子巨富大豪的气派。三人下马后,马匹早有下人接了过去。

    红衣女婢在前引路,李鸣和雷红英并肩相随。来到大厅阶下,李鸣仰目一看,只见上面横着一块大匾,上写“急公好义”四个金色大字。从这块大匾上,就足以知道堡主雷震的为人了。

    雷红英和李鸣上了台阶,厅内一个五短身材、狮面短髯的威猛老人早已大笑说道:“红儿,快快坐下,告诉老父,吴老先生的演讲精彩吗?我正等着听你晓说呢。”

    说完,看了李鸣一眼,不禁诧讶地说,“贤婿刚刚和我闲谈一阵,怎么出去得这么快这么巧,竟然和红儿一块回来了?”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慈祥地端详着雷红英和李鸣二人。

    李鸣心头一阵子难过,知道自己只要把事情一揭穿,风雷堡马上就将被一种愁云惨雾笼罩起来。但事情已摆在面前,不揭穿反而更糟。

    忙撇开雷红英,抢步上前,深施大礼,口称:“伯父在上,先天无极派门下弟子李鸣给你老人家磕头。”

    没容他站起,狮王雷震已诧异地问道:“贤婿赶快请起。你今日怎么突然对老夫改变了称呼?”

    李鸣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站起身来,急急说道:“老伯父,我对你老人家是第一次拜见,也是第一次称呼,这‘改变’二字从何说起?”他急得眼都睁大了。

    狮王雷震面色一变,猛然站起。还没有容他出声,红蔷薇雷红英已颤声叫道:“鸣弟,你是知书懂礼的人,怎么能这样对待老人?”

    李鸣怕恶人走脱,急于自白,哪敢再迟疑?他微微一偏身形,双手一拱,很有礼貌地说道:“雷老伯,雷姐姐,你们父女都是今天才和我第一次见面。这事情颇为复杂,一言难尽。晚辈今天来此,也是为弄清真相而来。”

    他向来是一事当前,就能马上衡量出轻重。如今的事情太大了,他急于点破正题,所以马上抓住时机,就以最快的速度和最简捷的语言,述说了事情的经过。饶是李鸣口齿灵便,狮王父女也象似用尽了耐心才憋着气听他说完。

    雷红英身子一软,昏倒在女婢身上。狮王雷震一声低吼,一张太师椅已擎不住他巨大的压力,喀嚓一声,散塌下来。老狮王圆睁巨目,蒲扇般的一只大手已向李鸣肩头抓来。李鸣却一改往日的刁钻习性,身形轻闪,用移形换位身法避出三尺,口中急呼:“老伯住手!拿恶人要紧。”

    就在这时,门外一个堡丁飞跑而入,报道:“禀堡主,先天无极派门下武凤楼率徒曹玉前来拜见。”

    李鸣乘机说道:“雷老伯,事情比你老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快让我大哥武凤楼进来,逮捕那冒充我的恶贼。否则,可真来不及了。”

    红蔷薇雷红英由于掠怒过甚,玉面苍白,娇躯抖颤,哇地一声,樱口中已喷出一口血来。但见她莲足猛顿,飞也似地向大厅外面狂奔而去。

    李鸣身形一晃,刚想尾追而出,去护卫红蔷薇,狮王雷震一声怒吼:“你敢向后面走一步,老夫撕碎了你!”嘴里说着,手中还是连连出招。

    李鸣怎么能和他厮拼?只得一味闪避。看样子,狮王是决心拿下李鸣弄清情况,进攻招数既狠又猛。要不是李鸣新近跟记名师父江剑臣重新练了移形换位轻功,还真不好应付呢。

    正在不可开交之际,突然一对中年男女在前,武凤楼一人在后,从大门外急急走入。李鸣乘机一个“金鲤倒穿波”退出大厅,口中急呼:“大哥,速速下手拿人。”随着话音,他已点足纵起,飞奔内宅。

    他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对房屋格局和闺阁处所自然一眼立辨,一溜轻烟扑到红蔷薇雷红英的闺房。只见房门虚掩,悄无一人。李鸣炸开当顶,飞上一股子冷气——知道红蔷薇已被那恶贼劫走,更加心急如焚!

    就在李鸣一怔之际,那对中年男女和雷震、武凤楼等人也尾追赶到。狮王一到,首先怪叫着骂了起来:“你安的什么心?喊着拿贼,却守着门不进。”

    说着,脚一点地,已扑房门。李鸣横身急阻,连呼:“前辈不可!”那对中年男女也大叫:“大哥且慢!”

    雷震疼女心切,哪里能听得进去?巨掌一挥,推退了李鸣,同时右脚已经踢开了门户。猛见火光一闪,巨响如雷。身后四人只有李鸣离狮王最近,他右脚生根,左脚翻起,一个“扁踩卧牛”,把狮王踢得避开了正面,一股子灼人的热浪从房内激喷而出,屋里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雷震连气加急,昏倒在地。下人们也都赶到,一面七手八脚地抢救主人,一面忙着进屋寻人。屋中只发现二婢死尸,雷红英却踪迹不见。

    武凤楼这才有机会把那一对中年男女引见给了李鸣。原来那对中年男女本是八卦门掌门人北方大侠俞允中和妻子一字慧剑洪雪。李鸣上前拜见。

    这时,狮王雷震也苏醒过来,俞允中忙上前搀扶着师兄,凄然说道:“凤楼贤侄已把一切详情告诉了小弟,那恶贼确系冒充,英儿又被他劫走,应立即缉查追捕。师兄不要悲伤,他绝对逃不出我们的手去。”说罢,就要同洪雪一起去追。

    李鸣冲武凤楼一使眼色,武凤楼已知其意,他先伸手拦住俞允中夫妻,然后正色对狮王说道:“雷大伯,鸣弟随令爱进堡时,我已密令小徒曹玉去堡后暗守,相信他这时已跟上了恶贼的踪迹。盲目追赶,岂非大海捞针?小侄想知道,雷大伯是怎么把令爱许配给这个恶贼的?只有弄清楚了来龙去脉,才好追踪拿贼。”

    俞允中夫妻一听,心中佩服武凤楼年轻果断,虑事周全,也催着师兄把事情经过讲给大家听听。狮王雷震也冷静了下来,首先请四人重回大厅。他从大厅东窗下的桌子上取出了一封书信,默默地交到武凤楼手中。

    武凤楼接过,和李鸣一同观看,只见封皮上写:

    专呈风雷堡雷堡主收启。

    下面没有署名,只写着“内详”两字。武凤楼抽出信笺,只见信上写着:

    小徒李鸣,现年十七岁,出身按察使门第,武功亦学有小成。特命趋拜膝下,不知能中雀选否?希兄见教。专奉,雷震吾兄台前。

    下面具名是:愚弟窦力顿首。

    武凤楼看罢,不由得大吃一惊。心想:这不是和掌门师伯向青城三豹求婚的事一样吗?这可怎么是好!

    就在武凤楼暗暗作难时,李鸣已斩钉截铁地说道:“这封信绝不是家师所写。俞大叔和家师很熟,当知我师父仅仅粗通文字,平素懒握笔管,更加讨厌繁文酸字,怎么能写得出这样的信来?”

    狮王雷震果然性情暴烈无比,听李鸣这么一说,又怒声骂道:“光凭你小子这一声‘怎么能写得出’,窦矮子就能脱掉干系吗?可怜我的红儿平素最仰慕英雄人物,才落得这么一个下场!”骂完,颓然倒在太师椅上,两行老泪竟流了下来。

    俞允中虽也心疼红蔷薇,只是情知这事绝不能怪人家李鸣,怎好发作?一字慧剑可就不同了,她对雷红英是爱如亲生,今日出了这么大的惨剧,一个女孩儿家身陷贼子之手,后果岂堪设想!她一个当师父的怎么能放得下?

    当下脸罩寒霜冷冷说道:“不管怎么说,无风绝难起浪。不是冲着窦矮子那张老脸,我师兄能许亲吗?如今天塌下来,我得找个人给我顶着。”一字慧剑爱徒情切。竟然软中带硬地发起横来了。

    缺德十八手李鸣真不愧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随即昂然站起说:“守着三位前辈和我大哥武凤楼在此,咱就别说远的了。目前。还是计议如何捕贼救人要紧。至于婶娘所说天塌下来找人顶着的话,请诸位前辈放心,事情因我而起,于情于理,自然是由我李鸣一人顶着了。这总行了吧?”

    李鸣的这一番话,不光今一字慧剑洪雪一怔,就是雷震和俞允中也无不为之一震,因为在座的人都听出一字慧剑所谓找个人顶着,就是明摆着逼李鸣承认雷家的这头亲事。

    需知,宋明两代最重礼教,对女子的贞操也看得极重。雷红英即使没和恶贼成婚,这一被劫,难保不**于恶贼。李鸣一个堂堂江南按察使的公子,能娶一个**的女子为妻吗?不料洪雪一逼之下,李鸣竟然一口承担下来,实实大出众人所料。狮王雷震激动之下,反而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忽见小神童曹玉脸色苍白,衣衫不整地闯进大厅,只叫了一声“师父”,已栽翻在地。武凤楼心头一惊,急趋两步,双手抱起了曹玉,只见他双目紧闭,气息短促。

    急忙撕开衣衫查验,奇怪的是浑身上下并无伤痕。武凤楼这才放下心来,连忙用先天无极真气给他推拿了几下,小神童虽然睁开了双眼,但那疲劳力尽的形象仍浮现在脸上。一字慧剑洪雪慌忙取出了一粒丸药纳人曹玉的嘴中,由李鸣用开水给他送下肚去。

    尽管这样,还是过了好大一会,小神童才挣脱了师父的怀抱,愧然禀道:“玉儿无能,到底让这恶贼走脱了。”接着,他简明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他奉师父之命,隐身堡后堵截。工夫不大,果然见有一个和李鸣长相十分相似的人,肋下挟了一人幽灵似地窜了出来。他心中一动,没有惊动贼人,悄没声息地尾随下去。别看他年纪不大,可自幼家学浑厚,又受了武凤楼、白剑飞、江剑臣等人的指点,功夫突飞猛进,远非昔比,始终是紧紧追踪着贼人。

    随了好几里路,前边突然出现了一片树林。小神童曹玉心中一急,怕恶贼穿林而遁,刚刚取出了一支义父鬼王给他的五鬼钉,打算抖手打出。哪里料到右肩头一紧,被人抓了一个正着。

    曹玉陡然一震,情知身落人手?他一错钢牙,右腕一翻,把五鬼钉当作匕首使用,往来人小腹扎去。同时,左手直扣那人的寸关脉门。

    就听一个阴沉的声音说道:“破铁烂铜,也想伤人!”扎向那人小腹的五鬼钉已被人家夺出手去。左手虽然扣住了人家的脉门,可一扣之下,如抓钢铁,暗道一声“不好”,他的身子已被抛了出去。

    曹玉半空中一拧腰,趁着下落之势,三支五鬼钉已化成一串寒星激射而出。只见那人左手一晃,三支五鬼钉竟被他全部抓人手中。小神童曹玉吓得心头一跳,知对方厉害,调头想跑。

    那人身形一晃,拦住了去路,赫然说道:“看你小小年纪,倒有一股子拼劲。我要用你的暗器,结果你的一条小命。”说罢,右手一扬。

    曹玉刚想躲闪,猛听那人噫了一声说:“小娃娃,你是恶鬼谷的人?”

    小神童曹玉这时才看出,来人的年纪足有五十开外,身材瘦长,一张长马脸紫中透亮。曹玉见他一面问,一面端详着掌中的四支五鬼钉,知道他认得义父、义母的独门暗器,心神一定,昂然说道:“在下曹玉,是君山恶鬼谷的少主。有种的,你撒马过来。”

    长马脸愣了一下,阴然笑道:“看你人小鬼大,我有些信不过你。过来,让我看看你!”嘴中说着,左手已抓了过来。曹玉心头一动,连忙施展新近学会的黄泉鬼影身法,一闪想避。那人哈哈一笑,那只手爪如影随形地跟着抓来。

    曹玉只得拼命躲闪。不料,那人的手爪始终追迫不舍,直把曹玉累得力尽欲倒,那人才哈哈一笑说:“看在两个老鬼的份上,放你一马。”身形一闪,就窜入林中去了。

    听了曹玉的叙述,头一个就是北方大侠俞允中说:“这孩子命大!碰着这个煞星还能拣回一条命来。也真亏得有此一险,那恶贼竟然有了线索。”

    众人忙问原委。

    俞允中道:“放了玉儿的这个煞星,肯定是褚武庆,外号人称子午神抓。褚武庆武功卓绝,为人狠毒,听说他的窝巢就在虎牢关附近褚店子。从他不惜暴露自己掩护恶贼这一行动看来,显然是一路货色。我马上连夜赶去,以防他们转移。”

    安排好家下人防守,一行六人趁着月色,扑奔虎牢关。这地方因当年刘、关、张三英战吕布而出名,如今却是荒凉不堪了。

    由于救人心急,初更不到,已来到了褚店子。武凤楼止住了大家,首先向俞允中问道:“俞叔父是一门之长,你老看我们是明着拜山,还是暗中进去?”

    北方大侠俞允中还没有答话,狮王雷震已含怒说道:“姓褚的既然不顾同乡之情,帮助外贼毁我风雷堡,哪里还讲什么江湖过节。闯!”他一个“闯”字出口,已宛如一只怒雕凶鹰,飞越而入,众人只好随后跟进。

    离中间大宅已近,突然有两人暗中闪出,低声斥道:“什么人擅闯此地?”

    狮王雷震哪里忍得下胸中怒气?双手一分,拦阻的两个人已被他击出一丈多远。他狂喊了一声:“褚武庆,滚出来见我!”

    蓦然,一声阴森的冷笑过后,子午神抓褚武庆已出现在众人面前。狮王雷震一声怒骂:“助纣为虐的老儿,拿命来!”一式“金豹探爪”,朝子午神抓抓去。

    褚武庆阴然一笑说:“凭你也配班门弄斧?”一式“子午连环抓”,左手以抓对抓,右手拢指成抓贴近前胸。

    狮王雷震心头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子午神抓竟会这么厉害?急撤之下虽未受创,可前胸的衣襟已被褚武庆撕了下来。

    褚武庆一抓击退狮王雷震,一字慧剑洪雪一字剑一颤,一式“巧女穿针”,已戳向褚武庆的前胸。褚武庆一个“斜身插树”,左手猛拂剑身,右手直抓洪雪的肩井,凌厉迅猛,力劲势疾。

    俞允中心悬爱妻,急呼一声:“雪妹后退,我来会他。”他替下了洪雪,以一身八卦游身掌缠斗褚武庆的子午神抓。

    正在这时,一个又娇又脆的声音笑道:“堂堂八卦门,竟然师兄妹三人使用车轮战法,真不害臊!”话到人到,月光下,一代女中**翠袖招魂阮如绵和铁指穿心郭小亮,已双双闪现出来。

    缺德十八手李鸣一见是他们二人出来,好象于茫茫夜幕中发现了一点星光,知道诬陷自己的人必有多尔衮在内。一使眼神,曹玉扑向了郭小亮,自己缠住了阮如绵。

    武凤楼沉声呼道:“俞叔父,你们三人速救雷姑娘要紧,人留下给我。”他不愧是名门正派,等俞允中退了下来,他才闪现在子午神抓褚武庆的面前。

    褚武庆不愧是绿林中的巨魁,一见武凤楼的身法和他那神仪内含的气魄,不由一凛,问道:“阁下就是武凤楼?”

    武凤楼因为他对自己徒弟曹玉没有赶尽杀绝,不得不留点香火人情,也沉声答道:“不才正是武凤楼。只是你胆大得有点过分了!竟敢窝藏夜入皇宫、刀杀侍卫、盗去御宝、惊吓圣驾的恶贼飞盗。

    此贼竟然假冒我兄弟李鸣的名字,骗取了雷老前辈的信任,并劫去了他的女儿雷红英。象这种下三烂盗匪,你褚武庆竟然把他视为上宾,岂不有损你子午神抓的名头?”

    武凤楼这一番话,虽然说得褚武庆脸色一变,但他马上就恢复了常态,并且狞笑说道:“耳闻你仗着杭州灵隐寺的五凤朝阳刀,到处和绿林人物为敌。今天,我倒要量量你的尺寸。”一边说,一边从豹皮囊内取出了两件东西,套在双手之上。

    武凤楼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副精光闪闪的爪形手套。知道用言语不能使他折服,刚想凭掌法胜他,忽听李鸣叫道:“大哥,对付穷凶极恶之徒,哪有善心可发?亮刀!”

    武凤楼也觉得狮王师兄妹三人入内以后,竟然没有了动静,知道非制住子午神抓褚武庆不可,刚想拔出五凤朝阳刀动手厮杀,猛然听得褚武庆的全身骨节嘎吧作响,只觉面前人影一晃,身畔已布起了漫天爪影,招式诡异,爪声嘶嘶。武凤楼心头一凛,脚步轻移,迅即施出了移形换位神功。

    这时,李鸣斗阮如绵还可说是势均力敌,小神童曹玉可就太艰难、太吃力了。别看铁指穿心郭小亮已被缺德十八手李鸣用日月五行轮削断了右手两指,可他的一身功力仍在,何况自幼承袭了其父一指神功郭云亮的身教,岂是泛泛之辈。

    小神童的两支判官笔虽拼尽了全力,也递不进招去。倒亏他学会了先天无极派的移形换位,才勉强没伤在郭小亮手下。

    翠袖招魂此次入关,为了不引人注意,早已改扮成普通少妇模样,手中使的武器也变成了一把雁翎刀。一口刀上下翻飞,逼得李鸣连连后退。但是,她要想伤李鸣,又谈何容易!每逢险招,李鸣的缺德打法以死相拼就使出来了。

    两厢里正在杀得难分难解,陡然听得一声阴森森的怪笑,声如枭鸟,一条庞大的人影形如鬼魅似地从宅内闪了出来。

    皎皎月光下,武凤楼早已看出来人六旬上下,长相酷似奸阉的总供奉五毒神砂郭云璞。不用说,这个老者肯定是铁指穿心郭小亮之父、一指神功郭云亮了。

    这个魔头一出现,机灵鬼小神童曹玉也从长相上认了出来,陡地双笔一震,阻得铁指穿心郭小亮一滞,他已乘机一个倒纵,退回到武凤楼一边。

    李鸣恨这伙人入骨,见郭云亮一到,知道进去的三人必遭凶险无疑,陡然喝了声:“且住!”吓得阮如绵身形微退。

    李鸣乘她一退之机,左手月轮一式“直捣黄龙”,向阮如绵胸前**之间推去。仓促之间,阮如绵只得把身躯尽力后移。李鸣早已看准了尺寸,右手日轮抖手而出,砸往阮如绵的下盘。只听得一声惨叫,翠袖招魂的一条右腿已被五行轮生生地砸折。

    郭小亮迷恋阮如绵已非一日,如今好不容易借陷害李鸣之机,获得多尔衮的默允,才和她双宿双飞,如愿以偿。一见心爱的娇娃被李鸣砸断一腿,加上断指之仇,他岂能容得?厉吼一声,飞身扑来。一指神功郭云亮出声喝止,哪里还来得及?

    郭小亮身在空中,也是一声惨呼,栽倒在阮如绵的身旁,只见他的一条左腿已被缺德十八手抛出的左手月轮给砸断了下来。

    原来李鸣有心毁去这一对淫徒浪女,折了阮如绵的一条右腿后,知道郭小亮非来抢救不可,胸有成竹地趁郭小亮身在半空,适时地抛出左手月轮。

    人轮去势都疾,哪有不砸断之理?

    一指神功郭云亮见儿子遭了断腿之灾,急怒攻心。猛见双轮在地,知缺德十八手非拣回不可。遂右肩一引,人已抛开武凤楼向双轮飘去。同时默运功力,一条右臂上的血管宛如灵蛇乱窜,恨不得把缺德十八手李鸣一指毙命。哪知刁钻机诈的李鸣双轮出手不光不拣,反而一个倒纵,也退到了武凤楼的身旁。

    这时,武凤楼也和子午神抓褚武庆猛然一分,各退三步。一指神功郭云亮冷冷地扫了子午神抓褚武庆一眼,褚武庆老脸一红,又退了两步。郭云亮嘿嘿一笑说:“就凭你们这三个乳臭未干的小儿,竟然横行江湖,不能不承认你们八字走运。”

    缺德十八手李鸣挂念恶贼是否逃走?雷红英是死是活?八卦门师兄妹三人吉凶如何?心急如焚,两眼冒火。但大敌当前,他还能嬉皮笑脸,也学着郭云亮的样子,嘿嘿一笑说道:“常言道,一福压百祸。爷们的八字走运,你老小子就该点子不正了。识相点,认栽伏罪,乖乖地放出凶手,跟李爷我去京城投案,我保险把你的官司往轻处拾掇。胆敢拒捕,你也难逃断腿之灾。”

    这小子有心想气恼了郭云亮好收拾他,一张嘴就难听得很。郭云亮是何等人物,一气之后,就冷静了下来。他双掌一拍,只见身后大门一开,八盏气死风纱灯分两边打出。狮王雷震须眉皆张,被人倒剪双臂押了出来,后面紧紧跟着五男一女。武凤楼爷儿三人大吃一惊。

    郭云亮扬眉一笑说:“区区八卦门三人,被老夫一合之内伤俩擒一,俞允中、洪雪伤在老夫的一指神功之下,虽然逃走,不死必残。武凤楼,你们三人栽得不冤,连九千岁一向都舍不得动用的六怪兄妹,今天也一齐出马了。”

    武凤楼、李鸣、曹玉三人又是一凛,知道那六个男女就是魏阉的心腹死党,向以凶狠毒辣著称边荒的六怪。特别是一见六怪的六样兵器,心中更是一沉。

    那六样兵器是:一块浑元牌,一条雀舌枪,一杆透风锥,一对鸡爪镰,一双娱蚣钩,一对长短刀,无一不是奇形怪状的凶器。

    这时,李鸣可是真慌了神啦!暗埋怨自己的师父江剑臣和义父六阳毒煞战天雷,平时经常碰头,偏偏在这要命的当口,却一个也不出现。

    他虽心里慌张,脸上可是一点也没有显露出来,油嘴滑舌地说道:“老小子,你认为带来了六怪,就能要小爷的好看是不?那算你打错了主意吃错了药,论精明你小爷我可是天下第一。真要打不过你,俺们老爷仨不会跑吗?别忘了,我可是奉旨拿贼呀。”

    武凤楼一听,不由得一气,暗埋怨李鸣口没遮拦,竟然说出这等下三烂的话来,有损先天无极派的声誉。他刚想喝止,猛听郭云亮哈哈大笑,再一次把手一拍。只见灯光掩映下,一个年轻人从门内缓缓走出。

    小神童曹玉一看,几乎叫出了声来,就是武凤楼也不由得身子一颤。只有缺德十八手李鸣纹丝不动,沉着地观望着来人。

    但见那人五短身材,腰插双轮,不光长相、穿着打扮和李鸣一模一样,就连走路的姿势也和李鸣一般无二。倘若两人站在一起,还真分不出个真假来。

    真凶正点一露面,武凤楼的右手已搭上了五凤朝阳刀的刀把。郭云亮放声狂笑,说道:“缺德鬼李鸣,你敢一跑了之吗?你奉旨缉捕的正点就在你的面前,我不信你敢甘犯抗旨不遵的弥天大罪。”

    这老小子也真够毒的,怕八比三的局面吓跑了李鸣,不能杀之解恨,故意把真凶叫了出来,以悬肉引乌鸦的办法吸引住三人,以达到一举消灭的目的。

    就在这时,一条淡淡的身影宛如一缕轻烟,也是从大门之内一闪而出,在他掠过狮王雷震的身旁时,顺手捏断了他的绑绳。缺德十八手李鸣眼尖,早已看出是师父江剑臣的身影,他欢呼一声“师父”,钻天鹞子江剑臣已静如山岳地现身在三人面前。他的肋下还挟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女,不用说自然是红蔷薇雷红英了。

    狮王雷震父女关心,一声悲叫,窜到江剑臣身边,刚想单膝点地叩谢大恩,江剑臣已微然一笑,嘴里说着“不敢当”,右手一伸,把昏迷不醒的雷红英交给了狮王。

    人的名,树的影。五岳三鸟中的杰出人物江剑臣一亮相,别看对方有凶狠的六怪、一指、一抓,加上那冒充李鸣的年轻人共计九人之多!也都不由得身心一颤。

    江剑臣仍是一袭青衫,俨然象一个潇洒飘逸的文弱秀士。可那一副震慑人心的威仪,却使对面的九个凶魔都不肯首先出手。江剑臣扫了众人一眼,沉静地说道:“郭云亮,你也是武林中的有名人物,平时并无大恶,只是养子不教,难逃教子不严之过。何苦陷入这万劫不复的苦海?你要想回头是岸,赶快带你的儿子走开,江某绝对不为己甚。”

    一指神功郭云亮被说得心中一动。不过,一眼看见自己唯一的儿子郭小亮左边断了一条腿,右边残损双指,脸色一变,恨声说道:“江剑臣,你这几句话要是犬子没残以前劝我,我还真能抽身面去。可现在,我非得拿住坏小子李鸣,出这口恶气不可。”

    江剑臣冷然一笑,说道:“好!我成全你。鸣儿,过去领教!”

    江剑臣这句话一出口,武凤楼和曹玉师徒二人吓了一跳,暗暗埋怨他不该拿李鸣的生死当作儿戏。需知目前的缺德十八手李鸣在魏阉和多尔衮两方面的眼中,分量几乎比五皇子和武凤楼还重。郭云亮可是有名的一指神功,功力比乃兄五毒神砂低不了多少,更何况他一心要报伤子之仇!李鸣这一出去,岂不是白白送死?

    不料,江剑臣的话还没落音,缺德十八手李鸣已挺身而出。一指神功郭云亮被激得面如紫肝,不等李鸣站稳,一式“玄鸟划沙”,向缺德十八手李鸣的胸前鸠尾穴戳来。他是怒极出手,一上来就用上了八成功力。

    他的指力是何等的厉害!真要让他沾着,李鸣准得衣破肤裂,命在旦夕。哪知李鸣早有准备,左腕一翻,直奔郭云亮的右腕寸关尺,右手拢指成抓,作势向郭云亮的裆下抓去。说来也怪,怒发如狂的郭云亮,竟然缩身而退。

    众人一看,原来李鸣的左手里露出一截青光闪闪的丧门钉尖子!这小子情急拼命,又用上了缺德怪招。

    没等一指神功郭云亮说话,缺德十八手李鸣已正儿八经地说道:“凭你一指神功,也算老一辈的成名人物,对付一个后生晚辈,竟然抢先下手,真不知害臊!小爷爷我非得把你打成海里蹦不可。”

    郭云亮被他说得恼羞成怒,又是一招“手挥五弦”,扫向李鸣的太阳穴。李鸣是出了名的缺德,一来有师父在旁,二来技艺也比以前大进,决心在师父面前扬威,沉着应战。等老魔的指力贯足,劈空划来,才险中求生地用一招移形换位躲过,故意把身形一滞。

    一指神功认为他已经把力气使完,心中一喜,第三招“截脉断筋”贯足了十二成功力,指风嘶嘶,宛如电光石火向缺德十八手李鸣的气海穴点来。武凤楼、曹玉被吓得脸色骤变,一看过剑臣,他还是静如山岳稳立当场,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

    眼看李鸣就要毁在一指神功郭云亮的毒指之下,忽听李鸣一声轻笑,斥道:“缩回你的鳖爪子!”右手一翻,一个其红如火的铁筒子正好迎向郭云亮点来的手指。

    郭小亮疾呼一声:“爹,毒雾神针!”郭云亮力道贯足,势难收回。凭他的指力,只要点中南宫烈的毒雾神针,就是李鸣不下绝情,他也难保性命。

    生死关头,哪里还顾得一切?百忙中右肩一偏,食中二指一屈,疾如飘风的身形,想从李鸣的右侧擦身而过。李鸣身形未动,只是暴喊了一声:“打!”

    郭云亮认为李鸣的毒雾神针已打了出来,心中一寒,只得一咬牙,把身子猛然下沉,肚腹一贴地,又一个懒驴打滚,直滚出一丈多远才翻身站起。不仅热汗直流,还沾满了一身泥土,真是狼狈已极。

    缺德十八手李鸣慢慢收回铁筒,哈哈大笑说:“老前辈,怎么样?我李鸣一招换三招,就把你打成海里蹦了。”

    郭云亮羞愧欲死,怒吼一声:“缺德小子,老子与你拼骨了!”他刚想发威拼命,李鸣已站在了钻天鹞子江剑臣的背后。

    江剑臣冠玉似地面庞上浮现出一抹静静的微笑,缓缓说道:“郭兄,冷静点嘛!一气三分迷。凭你这么一号人物,妄动无名,竟然被劣徒逼得乱蹦乱跳,值得吗?我再劝你一次,交出钦犯,咱们各走各路。”

    那个冒充李鸣的恶贼,初时有恃无恐,气焰冲天。江剑臣一现身,可把他吓坏了!他一言不发,两眼乱转,想觅机逃窜。但他深知江剑臣的轻功妙绝天下,又举棋不定起来。眼见一指神功郭云亮听了江剑臣的劝说竟然好象有些动摇,他陡生一条驱狼喂虎的毒计,大声喝道:“一切事情都有老子罩着,亮青子,一齐上!”他身躯一拧,双臂翻处,一对日月五行轮已亮了出来。

    六怪是魏阉的死党,虽然听说江剑臣厉害,可没有亲眼瞧见。练武的人就是有这么一个通病,总认为自己的技艺是武林绝招,天下无敌。被恶贼一煽动,知是不拼不行,首先跃出的三怪是使浑元牌的朱斗,使雀舌枪的牛觉,使透风锥的杨常,暗谐猪头、牛角、羊肠之意。

    这三人在六怪排列中,被魏忠贤称为左三怪,又叫三畜。右三怪就是使鸡爪镰的郎新、使蜈蚣的苟费,使长短刀的女子胡眉,暗谐狼心、狗肺、狐媚,又称三兽。

    三畜一扑而出,不光来势凌厉,配合得也天衣无缝。朱斗的浑元牌带着一股子劲风,宛如一片墨云压顶而下,牛角的雀舌枪抖起碗大的枪花,好似出水蛟龙扎向江剑臣的前心,杨长的一柄透风锥带着哨音,挟着一股子寒风,扫向江剑臣的下盘。

    三畜性本凶狠残暴,又知江剑臣厉害,一上手就使出了全力,决心把江剑臣毁于一招之下。哪知三样兵器已快沾身,江剑臣还是纹丝不动。

    就在雀舌枪尖快要扎实的一刹那,江剑臣发动了,发动得那么轻快,那么灵活,那么省力!只见他左手微翻,正好截住雀舌枪的血档,左肩一引,带着牛觉一齐向左边移动了三尺,头顶上那块浑元牌正好砸在扫向下盘的透风锥上,一声暴晌,不光连牌加锥一齐砸入土中,就是朱斗、杨长二人也翻滚在地。

    江剑臣玉面陡寒,想击毙三畜,猛听李鸣喊了一声:“师父!”江剑臣知道李鸣不叫自己杀了三人,但因三畜手段太毒,恶气难消,飘身闪过,三人已全部被点倒在地。

    那假冒李鸣的恶贼一见大事不好,颤声叫道:“强存弱亡,拼了!”一分日月五行轮挑上了李鸣。

    曹玉取出判官双笔,侍立在狮王父女身侧,谨慎防卫。武凤楼的五凤朝阳刀出鞘,一口刀缠住了子午神抓褚武庆和一指神功郭云亮二人。

    三兽见不拼也难走脱,一声怒啸,六件兵器织成了一片大网,向江剑臣罩了下来。

    这一次江剑臣可没有托大。因为鸡爪镰、蜈蚣钩都是奇形兵器,特别是胡眉的一长一短两把刀上隐隐泛有青光,知是喂有剧毒,岂容轻视。迅即施展移形换位神功,身形一闪,硬从那六件奇形兵器织成的一片光幕中脱身出来。

    三兽见自己拼命的一击竟然失效,心头各自一凛。郎新的两肩一紧,已被江剑臣抓住,钻天鹞子冷然一笑道:“冲你这狼心的名字,我也不能让你再行作恶了。”

    说着,两手一紧,郎新一声惨呼,双肩琵琶骨已被错开,当啷一声,那对鸡爪镰也掉落地上。苟费吓得心胆俱裂,刚想蹿起,整个身子已落在江剑臣之手,照方抓药,也错开了他的双肩琵琶骨。

    三兽中的胡眉是一个狡猾如狐而又凶残如狼的人物,她见郎新废了双臂,知江剑臣是正派人物,绝不会对一个女人下这样的毒手。遂蓄足功力,右手握紧双刀,左手暗扣五枚金钱镖,待机而动。

    见江剑臣果然奔了苟费,她莲足猛点,暴蹿而起,为了怕有人在后面追击,人在半空左手一扬,五枚金钱镖化成一片寒星,朝身后撒去。同时,半空中一叠腰肢,暴缩落地,朝西北角黑暗方向逸去。

    也真难为她,暴起,发镖,落地,再蹿,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贴着西北墙角逃了出来。她汗流狭背,刚刚庆幸自己漏网逃脱,忽觉前面人影晃动。皎皎月光下,只见江剑臣已双手倒背,悠闲地卓立面前。

    吓得她亡魂皆冒,扑通一声,跪在江剑臣面前,仰面求道:“奴婢该死!冒犯王爷,请你老人家饶命。”她人本娇艳,如今脸色苍白,珠泪满面,更显得楚楚可怜。

    江剑臣把背后右手一伸一张,一把东西抛在胡眉面前。她偷眼一看,只见抛在地上的正是自己倒撒出去的五枚金钱镖。不过已不是五枚,而是变成了二十枚,正好每一枚金钱裂为四块。

    她不光吓得心头一凉,也对江剑臣的神奇武功佩服得五体投地,垂泪求道:“我们师兄妹六人虽名为六怪,也并无太大的恶迹。特别这几年,被九千岁另给住处,更不得与外人接触。如能蒙三爷开恩,饶我们不死,愿永为奴仆,侍候三爷。”说罢,又连连叩头。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于一个苦苦求饶的女子?

    江剑臣脸色一缓,一言不发,转身走去。他怕李鸣拿不了那个恶贼,岂不误了大事?谁知他转身一走,胡眉擦了一把眼泪,一抬莲足,踢飞了那一把碎了的金钱镖,紧紧跟在了江剑臣的身后。

    江剑臣猛然止住,回头喝道:“饶了你不死,你怎么还不逃命?”

    胡眉悄然答道:“你是主人,我是你的奴婢。不跟着你,我上哪去?”

    江剑臣顿足气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快滚!”说罢,刚想走去。

    胡眉身形一闪,已到了江剑臣的面前,含泪带笑道:“主人,你刚才不是已经默许了奴婢的请求吗?奴婢给你带路。”说罢,柳腰一拧,首先向打斗场奔去。

    江剑臣不禁苦笑了一下。他自己的罪孽刚得到大师兄的饶恕,哪里敢收这么一些怪物当下人?无奈相随来到打斗当场。

    此刻,形势已然大变。第一个就是武凤楼,一口五凤朝阳刀已化成红紫相间的光华,指东奔西,左盘右绕,饶是郭云亮和褚武庆指抓之上都具有神奇的功力,哪里敢和宝刀硬碰?三人缠斗正烈,不分上下。

    缺德十八手李鸣可就不同了。为了拿获恶贼归案,必须留下活口。他的功夫虽有长进,但还未脱二五眼的成份。而那假李鸣的功力不知强胜他多少倍,一对日月五行轮上砸下扫,右推左挂,施展开来,虎虎生风,势猛力沉。要不是李鸣学会了同归于尽的打法,早已毁在对方的五行轮下。尽管这样,还是堪堪落败,危险至极。

    江剑臣不由眉头一皱。他秉性孤傲,见自己的记名弟子这等不济,焉能不气?虽说有自己在,恶贼绝逃不掉,但自己又不想下手,正在思索如何能使武凤楼脱身出来擒拿恶贼,不料,已被胡眉看出心意。

    她名列六怪,可不讲什么手段光明不光明,伸手摸出两枚金钱镖来,正好缺德十八手李鸣被对方的五行轮震得后退一步。那恶贼身形一长,双轮乍分,就想置李鸣于死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胡眉二指一拈,两枚金钱镖电闪而出。

    那恶贼做梦也想不到身后有人偷袭,两肩一麻,日月五行轮已脱手掉落。曹玉这孩子是打落水狗的行家,飘身欺近,一对判官笔,一指太阳穴,一顶咽喉。那恶贼身子一抖,已被胡眉倒剪双臂绑了起来。

    恶贼一怔,但马上又凶容满面骂道:“贼狐狸,你敢吃里扒外,背叛主人,暗算于我,不怕老爷子屠了你的全家?”

    胡眉格格一笑,笑得花枝颤抖,美艳妖媚,娇声说道:“不劳你侯二爷关心!我们师兄妹六人正好是六人六口,都没有家室累赘,我们不过是受他雇佣而已。好则合,不好则散,怎配是我的主人。我们的主人是独步武林的钻天鹞子江三爷!再敢吐臭,姑奶奶我割了你的舌头。”一顿大骂,骂得恶贼颓然地垂下了头去。

    一指神功郭云亮见败局已定,知江剑臣对自己尚没动杀心,一声唿哨,朝子午神抓褚武庆喊道:“咱们走!”话未落音,人已退到一指穿心郭小亮身边,挟起断了腿的儿子飞身逃去。

    子午神抓褚武庆可不是傻子,他不会去救淫毒出名的阮如绵而遭武凤楼等人的堵截,身形一扭,追踪郭云亮而逃。

    众人果然未追。小神童刚想把已被绑好的恶贼扛起,回转风雷堡,红蔷薇雷红英正好醒转,她一咬牙,挣脱了狮王的怀抱,急怒之下,竟以带伤之身摇晃着向那贼奔去,形如疯虎,恨不得撕碎了他,一消心头之恨。

    缺德十八手李鸣怕她一怒之下杀了恶贼,自己无法向万岁交差,一飘身挡住了去路,口中叫了一声“雷姑娘”。哪知他不叫还好,一声“雷姑娘”出口,雷红英顿时花容惨变,一错玉齿,纤掌猛翻,朝李鸣的左腮打了过去。

    李鸣猝不及防,直被她打得眼冒金星。雷红英一掌打过,人已不支,身躯一歪,被李鸣伸手扶往,她的整个娇驱已倒入李鸣的怀内。

    武凤楼心内一急,心想:鸣弟能娶这个可怜的少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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